泰州州城长平。
上官易与来拜会的万袆同坐堂屋中。
听他愁眉苦脸地唉声叹气半天,忍不住问:“万老弟,究竟什么事这么忧心?”
这人方道:“拙荆不是山阳人嘛,这段时间凉州那地…兄长知道风声吧?”
只点点头,讳莫如深。“且劝着吧,无论如何可莫卷进去才是。”
万袆连哎了几声,不定是答应抑或叹息。家仆李祥立在门囗朝内通禀:“老爷,少主回来了。”
“你说得可是真的?”猛从坐上站起,引得老友侧目。
上官云殊经回廊向自己院中而去,从身上卸下所着一应披挂,对下人交代:“准备沐浴。”
李福拾抱着软甲刀剑,忙让小厮去安排。在她后面跟着,卑身曲体,壮胆开口:“少主,老爷在堂上会客。”
“嗯。”只如是应道。
即已开口索性说完:“您不见见?”
“见什么,家主行事与我何干?”
李福语塞,自知这话再说不下去,“那您先稍等,浴池一会就安排好。您这东西放哪?”
“我桌上就可,随时取用方便。”
“哎。”另取路离开。
不期上官易竟亲自寻来,叫她乳名:“云儿。”
上官云殊规矩行礼:“家主。”端是生分持礼。
见他身后还跟有一人,颔首致意:“万老。”
“不敢当大人敬称,”忙道,套些近乎,“闻小儿诚亭近来新到大人麾下效力,劳大人多照应。”
“万老言重了,贵公子贞不绝俗,颇得上下敬重,当前程似锦。”
笑起来:“承大人吉言。”
“实言耳,”忽而话锋一转,“方才我自东城门来,见贵府车架投城外而去,不知所为何事?”
万袆脸色顿变:“家中今日不应有人会出门,难道是!”
见状就知话矢中心,提醒:“万老有事请自便吧,再耽搁恐误事。”
果匆匆告别。
径回转身欲行,又被人唤住:“云儿。”
“家主可还有事?”礼数做得永远足。
他吞吞吐吐,“这次回来是?”
“可否过会再言讲,我在外一天,合该去沐浴少时。”
“你去,那爹在堂中等你。”
待安置妥当进堂屋,复向人行礼。
上官易起身,“云儿快坐,父女间哪来这么多礼数。”
这六年来从未承情:“家主谬言了。另,还是叫我芷昕为好。”
并不管有什么反应,到一边椅前坐下,直接切入今日正题:“我过段时间将去盛京,职属那边已在办批准手续了。”
“什么?”
继续道:“希望家主可以开次宗祠,我想在走前与母亲做别。”
沉默半晌,问:“你才回家不到七年,如今又要走?去盛京是为做什么?”
“长姐在盛京。”她答得坦坦荡荡。
这种理所当然让他再禁不住心中酸涩,哀哀道:“爹知道你不能原谅爹,但就当爹求你,留在泰州,好歹这几年莫去涉险,好吗?”
郁结经年的火终在此时燃起。矜维多时之疏漠持重有了龟裂之痕,生平仅见厉声喝道:“够了!”
纤细身躯嵌在椅中,愤怒到微微颤抖,神情反露出脆弱来,手死死扣在扶手上,指骨泛白,“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