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吧。”带土说:“现在应该可以安静地听我说话了。”
随着他不再刻意的压抑,带土的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深沉,音色悄然一变。大概是为了配合那副阴沉多变的形象,从前的他总是沉着嗓音说话。而现在,他的音色却润了一些,虽然没有自称阿飞时的滑稽多变,却也让花时有些不习惯。
带土在她面前的角色实在是太过多变。
能够和一个精分症晚期病人和谐相处(并不)多年,花时也觉得自己十分了得。
她在带土的对面盘腿坐了下来,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毛巾擦拭着未干透的长发。零散的水珠滴落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一小片水渍。
她眼角的余光瞟到了自己放在一侧的衣物和那枚青字戒指,便想起了先前宇智波鼬的话语。脑海中刚刚翻起了关于宇智波鼬的回忆,好像是他在说着“这是我最后的请求”之类的话语,她便蓦然听到带土的声音。
“你心不在焉,正在思考其他的东西。”他抬起眼眸,说:“又想到了宇智波鼬吗?”
“没有。”她冷静地矢口否认:“我只是在思考明天吃什么,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吗?”
“……”带土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花时故作正经、丝毫不露破绽的面孔,继而说道:“好像我的坦诚相对,让你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从前只是偷偷摸摸地折腾小动作,现在已经敢明目张胆地欺骗我了。”
花时松开了手里的毛巾,说:“你想多了。”
“不要忘记了。”带土说:“你必须一直追随着我,这是你许诺过的事情。”
——那是你乘人之危欺骗无知少女趁虚而入多番敲打暗示半强迫半威胁才得到的结果好么!
花时忍住对着他的面孔来上一拳的冲动,努力地劝慰自己:现在在她面前的,不是那个任她殴打追赶吹大火球的阿飞,而是心思难测的宇智波斑。不能把对付阿飞模式的手段,用来对付现在的带土。
“快说吧。”花时催促了一声:“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把你变成现在的模样?”
卡卡西口中的好伙伴,为了救助队友而身死的英雄,喜欢无原则地帮助弱小的好人,名字被刻在英灵碑上的战死者——到底是怎样委婉曲折的往事,才让带土彻底地改变了?
“我记得,你和卡卡西是朋友。”带土说:“那么,在离开木叶前的我……你也许也该知道一些。”
“当然。”花时努力回忆着多年前卡卡西无意间提起往事的模样,模仿者卡卡西的口吻:“虽然卡卡西说,很多事情他记不起来了。但是他说,‘那家伙虽然很粗心,总会在集合时迟到,但是爱护同伴,是一个优秀的忍者’。”
听到这句话,带土发出了一声低哼,似乎在嘲讽卡卡西的话语。
因为盘腿久坐,小腿略有些麻木,花时支起了右腿,左右蹭动了一下脚掌。带土伸出手,扯住她浴衣的下摆,准确地朝着中间一拽,盖住了她的小腿。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花时拍开了他的手,死死地盯着他苦大仇深的面孔,说:“我不想打你。”
此刻,被忽然的恼怒击中,她已经忘记了现在的带土不是阿飞模式,并不是那个可以随便她殴打吹大火球的搭档。
带土收回了手,缓缓地说道:“可以的话……大概要从第三次忍界大战说起吧。就是在那场战争之中,卡卡西得到了‘复制忍者’‘写轮眼英雄’的称号。”
花时想起了卡卡西的那只写轮眼,眼光不自在地向一侧飘去。
——带土的老师也是四代阁下吧?他也曾经是卡卡西的同伴,木叶的忍者……
“为了保护卡卡西,我确实死了。准确地说……是濒死。在最后的时刻,我将自己的一只写轮眼赠给了卡卡西,作为他的上忍晋升礼物。”
听着带土的话,花时的目光不由地在他面孔上一阵逡巡。带土的双眼完好无损,一侧是始终无法闭合的、他自己的写轮眼,而另外一边则是一只黑色的眼睛。
“这只眼睛,是我在后来收集到的。”带土将手背停在了那只黑色的眼睛处。
收集。
收集眼睛。
花时立刻想到了宇智波的灭族案。
带土参与了屠杀宇智波一族事件,那么他所收集到的眼睛……毋庸置疑,是从其他族人的躯体上得来的。
这样的认知,让花时周身一寒。她看着带土的目光,也逐渐冷了下去。她压抑住向后退去的冲动,继续安静地听着他的话语。
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宇智波带土是坏人,宇智波花时也是坏人。
他们都杀过人,有的甚至是无辜的人。他们都是叛忍,都与忍者世界的规则作对。
没有什么好害怕或者心寒的,他们的地位是对等的,一个罪人与另一个罪人,没有谁可以占据着谴责对方的高地。
“那个时候,我将写轮眼交给卡卡西,并且嘱托他一定要保护好琳。”带土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你知道野原琳吗?”
“……当然。”她说:“你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