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和裕知道司祈和霍景睿走得近,他此刻虽有心为难霍景睿,但是考虑到司祈……罢了,还是不要将人逼得太紧。省得到时司祈会在皇上面前说些什么,加上近日事情繁多,此刻的确不是一个好时候,待把事情都处理完,该杀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尤其是霍景睿,自己第一个便杀了他。
敢于他作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想到此,裴和裕面上满是阴狠,那是长年累月累积出来的狠绝。
霍景睿感受到裴和裕的杀意,眸子微暗,也不害怕,只知道日后铁定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裴和裕转而看向京兆尹,狠厉道:“闵元卓,今日之事,本将军记住了。你现在护得住血书,只怕那血书护不住你。”
闵元卓心头陡然一震,知道自己已经是彻底得罪眼前人。
罢了,与其担惊受怕或者畏畏缩缩,倒不如硬着胆子,与他死拼到底。至少下场不会和那仵作一样,不明不白地就死了。
闵元卓施了一礼,“裴大人言重了,我不过也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
裴和裕看出他的决绝之意,冷笑一声,“那本将军还真是从现在开始,期待日后的每一天了。”
闵元卓默了默,缓道:“下官也是。”
裴和裕看了他一眼,又扫过霍景睿还有司祈,唇角微扬,忽然觉得事情开始有趣了起来。
“走!”
裴和裕一声令下,黑甲兵应了声是!又是整齐划一的步调,咚的一声,响彻云霄,等逼人摄魄的气势终于淡下,彩楼里的人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有人道:“太吓人了,我还以为今日自己就要交代在这了。”
“真不愧是裴和……大人,那气势,我也差点以为今日自己就要完了。”
有人庆幸道:“幸好……幸好无事发生……”
话音刚落,众人忽然沉默下来。
倒也不是无事发生。
随即大家的目光都看向那个倒在地上的倒霉仵作。
闵元卓上前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合上,轻轻的叹了口气,吩咐衙役道:“将李仵作好生厚葬吧,再给他家里人多发点体恤金。”
昨日还在跟他商讨案情的李仵作,今日就成了具尸体,真真是世事无常啊!
他又站起来走到霍景睿面前,合手施了一礼,“今日,还要多谢霍御史帮忙,不然光我一人,还真是无法应对裴和裕。”
霍景睿回了一揖道:“闵大人不必客气,这是我身为御史该做的,倒是闵大人您,这些时日都得小心些才是。”
闵元卓苦笑一声,“再小心还能小心到哪去,反正我这也活了五十年所识所见也不少了,只是可惜……我还是想为大邺做些什么。如若没有看到一个太平盛世,那始终是个遗憾。”
霍景睿宽慰他,“闵大人能看到的。”
“裴贼不除,哪有大邺的太平盛世。”闵元卓摇摇头,不由为之叹气。
霍景睿沉默,过了片刻后,他低声道:“是啊。”
霍景睿和闵元卓相视一看,两人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对大邺前路的无限担忧。
其实不止裴和裕,大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繁荣,内里却已经开始烂掉,加上周边的西商、符辽开始蠢蠢欲动,大邺若是再继续这般内讧下去,指不定哪一日就会亡国。
闵元卓和霍景睿因有事处理,二人先行带人回去,彩楼暂时得以安生。
而店主为了安抚众位客官受惊的心,立时吩咐了一些茶博士过来免费斟茶压惊。
裴和裕虽然走了,但他留下的阴影尚且还存留几分。
段序仍然心有余悸道:“那裴大人实在是胆大包天,竟然不顾我们那么多双眼睛,说杀人就杀人,简直不把朝廷法度放在眼中。”
萧鹤喝了口茶,面色总算是恢复了点血色,“裴和裕一向狂妄惯了,又仗着从前在前太子反叛一事有功,加上还是他扶当今圣上登的基,那脾性还能好到哪去?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指不定他还觉得当今圣上能坐上皇位,还都是他的功劳。”
金小八道:“哼,那裴和裕之前还想笼络我爹来着,谁知道我爹压根就不理他。”
季言之接过茶盏的手忽然一顿,马上又恢复如初。楚肆睨了眼,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茶。
段序震惊道:“那,那你爹岂不是会得罪他?”
金小八不屑道::“哼,本衙内的爹岂会怕他?这天下又不是他裴和裕的。”
段序已经开始佩服起金小八的爹爹。想想刚刚的那个男人,那慑人的气势直逼人喘不过气,阴狠决绝,若是让他与裴和裕说上一句话,只怕自己会被吓到屁滚尿流吧……
萧鹤偷偷看了眼司祈,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的事,由衷道:“不过,裴和裕似乎很怵司公子?司公子一出来,那裴和裕都对公子客客气气,后面没说几句就走人了,先前我还以为裴和裕会闹得不可开交呢。”
司祈将手掌离开茶盏边上,面上表情始终温润如玉,“萧公子言重了,在下不过一介白衣。裴大人他怎么可能会怵在下,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萧鹤一愣,不好意思道:“是我言语轻狂了。”
裴和裕那样的权宦岂会怵一白衣?尽管司祈在京师中名声响彻,在圣上面前颇得青眼,但终究还是狠狠的差了一大截。
楚肆一直沉默着,脑海中一直都在想那具尸体。
稍微联想一番,或许,她已经明白那具尸体的出现究竟是为何了。
一团乱麻总算是理清楚了。楚肆轻叩着茶盏边缘,表情变得轻松。
不得不说,这盘棋,下得可真够大的。
朝堂中的波云诡谲,真是稍有不慎,就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局面中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