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之作揖，“学生姓季名言之。”

闻言，李迅挑眉，又再次审视了一遍季言之，“你就是季御史家的公子。”

季言之：“是。”

李迅道：“既然你爹也是官员，那你应该知道，刑狱司办案须讲究证据，在你们没有任何证据前，所有的想法，都不过是无端猜测，做不得数。”

早前就有人听闻，如今朝堂分为两派，一派是以枢密使裴和裕为首，另一派则是由中书令季同璋为首。

自然，还是有部分官员处于中立，御史台便在其中，他们不属于任何势力，不结党营私，也不发展势力。

李迅是裴党一派，对季言之不热情也不冷淡。

“但……”

李迅抬手制止，“季公子既没有证据，那此事便到此结……”

“咦，奇怪了。”楚肆蹲在大司成旁，看了看他的手，又看了看金小八的手，好奇问道：“为何金衙内的手指甲缝里都脏成了一条黑线，而大司成的手，却干净的很？”

“你手才……”金小八下意识要反驳，却在抬手看到自己指甲缝里的绿黑东西时，立刻消了音。

池子水浅，池地又有不少的苔藓，一定是他刚刚慌忙挣扎起身的时候，不小心剐蹭下来的。

纵使再傻，此刻也该想到一些不合乎常理的疑点了。

肉眼可见，李迅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原本寂静的书生人群，霎时间又起了些躁动。

“纵使再意识不清，总该要挣扎几下吧？”

“就是，那池地满满都是苔藓，若是挣扎过，手指甲里定会留下苔藓。”

“这不摆明了是被人打晕了，摁在池里淹死的吗？”

“堂堂刑狱官，竟然这般草草结案，这不是草芥人命吗。”

“就是啊，这李大人这么办案，手底下怕是有不少冤案啊！”

议论声越来越大，甚至还夹杂了不少怒骂，眼看着这局势马上就要控制不住了。

李迅狠瞪了一眼楚肆。从早前金小八落水起，就是这人在高声呼喊，现在又说什么指甲间变黑的事，若说她不是故意的，那真是见了鬼了。

正在此时，祭酒姗姗来迟。微些失控的场面才得以有了点平静。

“李大人。”祭酒朝李迅作揖，李迅也礼貌的回了一礼。

祭酒今年已逾七十，虽然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但毕竟年岁摆在那，身子都有些往前拘着，左手还在微微发抖。若不细看，还真是无人能发现。

祭酒先是看了眼大司成，眉目染上愁容，深深地叹了口气，“早就说了，让他不要总是饮酒，不要饮酒，却还是不听。”

李迅闻言，就跟抓住了什么重要线索似得，立刻询问了祭酒几个问题。

祭酒回答的，倒是与李迅先前猜测对上了一些。

大司成的确是去的最近酒馆喝酒，会回书院，也是因为要拿些东西。

李迅得意洋洋的模样，看得应楚阳都想上前揍他。

他看向楚肆，用眼神示意。

‘就让这事那么完了？’

楚肆挑了挑眉，不以为意。

祭酒突然出现，一出现就说那么一句话，摆明了是不想让他们再为之胶着下去。

祭酒发了话，大部分学子自然是不会多加妄言。

这事也只能到此结束。

大司成的尸体被带走，没多久，书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亦或许，只是表面上的平静罢了。

“没想到崇文书院的祭酒也不过如此。”走在回去的路上，应楚阳忍不住说了一句。

段序赶紧环顾周围，看四周无人，才松了一口气，“应兄，在崇文书院里，还是不要这样说的好。”

应楚阳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只看向身旁的楚肆。

过了好一会，楚肆才淡淡道：“如今朝局复杂，看似枢密院与中书省分庭抗礼，但实际枢密院才是占大头的那位。所以许多事没有办法去分辨黑白。”

“最重要的是……”

楚肆脸上表情淡淡，根本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枢密使还是皇上身边最亲的太监，身兼数职，掌管内侍省。大司成一事，就算有十足的证据，但他们照样能够颠倒是非黑白。”

所以，李迅为何会仓促结束大司成一案，只怕是里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