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章 行走江湖

张瞎子果然是个游走江湖的行者，他的行李完全不同于石达开的简单，而是很有特点，那是一个四四方方的藤箱，用棕皮编了两条麻花背带，竟把箱子如瑶人的背篓一样背在背上。这就算了，精彩的是，箱子上还备了一根绳子，把一把油纸伞支在上面，晴天挡太阳，雨天遮小雨。箱子两边挂着不少东西，一个木头碗，那是吃饭的家伙，一个竹筒，那是装酒的道具，藤箱上面，折着一张席子，那就代表住宿。双手也没有闲着，右手是一根兼作竹马的打狗棍，左手竟然是一把脏兮兮的陶瓷茶壶，不时嘴对嘴的来一口，享受之极。

“谋哥，我本来还挺喜欢你这个箱子的，只是这些配套的东西一弄上去，就成了丐帮的了。”石达开说。

张瞎子大笑，说：“我这一行从广义而言，与丐帮的人是一样的，都是讨吃，而且谋生的手段也都是靠嘴，只是我的技术含量高一点而已。我这个箱子，功能强劲，作用多多，等会到了船上你就知道了。”

两人来到码头，正好赶上河源到广州西关码头的火船。这个船顺流而下，又有汽轮带动，速度不慢，晚上到达惠州。进入惠州河段，就有航标引路，船只可以夜航，明天一早，就能抵达广州。

这是专门搭客的火船，分上中下三等舱位，下等在船舱里，一人有一个宽约三尺长约六尺的区域，或躺或坐，也可以上到甲板上看看风景。中等舱的就在船面，这部分人最多，每人也有一个铺位，坐在铺位上就能看到两边的风景。上等铺只有几个小间，在上层，禁止中下铺的客人进入。

张瞎子和石达开的铺位是中铺，一找到自己的铺位，立即动手把与石达开两个铺位中间高约尺许的隔板拆开，成了一个相对宽畅的区域，把自己背上的藤箱放下，摆在两个铺位的中间，石达开这才看到，在藤箱靠近背部的那一面，竟然是一块平整的木板，仔细一看，木板上还刻画着一个象棋盘，楚河汉界一目了然。

张瞎子并没有拿出棋子，邀石达开手谈一局，而是盘腿坐下，把手里的茶壶放了上去，再把装酒的竹筒和吃饭的碗放在上面，藤箱俨然成了一个餐桌，再把一张“张瞎子神算”的招牌挂在打狗棍上，就成了工作室。张遂谋对石达开说：“长路漫漫，阿达可有何方法打发时间？”

石达开笑着从包袱里拿出一本经义文集，递给张瞎子，说：“这便是我的消遣了！”

张瞎子接过来凑到近前一看，摇摇头，说：“我近视，算是残疾，不能参加科考，这些东西，从来没有碰过，三元及第，榜眼探花，与我无关。”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也不是非得走科举一途才能成功。”石达开说：“我读魏源先生的《海国图志》，无论是海岸之国还是海岛之国，均无科举之事，然而他们的枪炮、坚船、航海、科技、历法，甚至宗教均有独到之处，甚至某一些领域还领先于我们，或者也是得益于没有科举的择人方式。无论是蛮番也好，野人也罢，很多方面，我们确不如彼，就以火轮为例，速度远在帆船之上，所谓千帆侧畔火轮过，是否病树不敢胡说，万木逢春确已到来。”

张瞎子点点头，钦佩的看着侃侃而谈的年轻人，他的心胸，远远超出自己的预计。

船上一天，张瞎子开了一整天的道场，帮人算命，不收钱，只收吃的，小半天，就收集了一大堆的吃食，开始跟石达开席地而坐，大吃大喝，还不停的跟左右的人说着闲话，都是一些没有营养的闲话废话，却也能让左右的人一致认为，这是个博学的人，随便的人，而且还是个平易近人的人，一个有道行的人。石达开开始对张瞎子的行为很是不当回事，很快他就发现，张瞎子这一份如鱼得水的本事还真是了得，弄来了一大堆的吃食不说，还把整个中铺的气氛调节得十分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