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你真的羡慕,就听从温太医的安排和陈大小姐处一处,也免得温太医一把年纪了,还在替你这老大不小的儿子操心。”
李惊澜素来话不多,只有和温霁在一起的时候偶尔调笑两句。温霁与他生死之交,是过命的交情。
温霁一听到“陈大小姐”四个字,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那病恹恹的姑娘说着此生非他不嫁,怕是看上了他们家世代行医,官医门第,想赖着他,一辈子吃药看病不用付钱。
温霁被人打了七寸,心里郁闷得很。他故意越俎代庖,正色对着张管家道:“张勤管家,此事并非你错,我自作主张替断澜评判了。你先下去吧。”
李惊澜心头平静下来,便又拿起朱笔批奏折。
温霁不是不想走,而是他还有话要问李惊澜。“断澜,你提了梅永为督察院左判御史,命他调查西北赈灾款贪污一事?”
“是。毕竟本王要奉旨筹备婚仪。”他视线一沉,可见他对这门婚事有多不满意。“梅永寒门子弟,无牵无挂,又是油盐不进心狠手辣的主,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你发誓不入官府,怎也开始理会这些朝政。”
十日前,摄政王下令梅永彻查西北大旱赈灾款被贪污一事。此次贪污牵连涉事之广前所未见,甚至惊动了抱病在身的皇帝,摄政王决心彻查,所有牵涉案件的官员即刻羁押,先关后审,不得有误。
短短几日,朝中正二品的大官员都进去了几个,砍头的砍头,抄家的抄家,更无论官阶小的。在这朝中混,谁没点见不得光的破事,一时间官员们人人自危,生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好不容易盼来摄政王要大婚的旨意,他们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却等来更加让人绝望无助的消息。
摄政王大婚,无暇再处理此事,继而提了梅永来接手。
要知道,那梅永,上无老下无小,了无牵挂之人,意味着没有软肋。梅永为人死板刚正,说一不二,手段强硬,简直无一人能撼动梅永的决定,何况梅永背后更是一手遮天的摄政王。他虽只是个从三品,却能让正二品的户部尚书都进了牢里蹲着。
“梅永羁押了不少官员,莫非都要斩杀?恐皇帝不会同意你如此做。他经营多年才平衡朝中的几股势力,稍有不慎,会破坏平衡。断澜,你此举太过惊险,牵动了太多人的利益,凡事要更加小心……你此次中毒,或许跟他们脱不了关系。”
李惊澜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很快便消失不见,化为阴冷,“本王自有分寸。”
叶清浅又饿又难受,五脏六腑仿佛被谁捏成了一团,连喘气都费力。
她跌跌撞撞地倒在刺目鲜红的喜床,脑子里混沌一片,一时间好像以为自己躺在棺材里。
她双腿并拢,两手交叠在腰间,漂漂亮亮地等死。
她会以什么样子暴毙呢?但愿是平静祥和地离开,人都要死了,总归死得漂亮一点。
阿一飞踏着流星步又折回书阁,黝黑古板的脸上多了几丝慌乱:“王爷,王妃娘娘她好像……不太行了。”
温霁微惊,下意识看了一眼身侧的摄政王,那人依旧批着折子,神色淡漠。
身为医者,温霁对某些字眼很敏感,温霁问:“你是说,她要死了?”
“卑职不敢断言……卑职本是要给王妃娘娘回话的,却一直没有等到娘娘传唤卑职。卑职不敢随意踏进风临院,便先折去找了管家,等卑职进去,看到、看到娘娘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连鼻息都微弱难寻了……”
李惊澜朱笔顿住,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断澜,她不会一时没想开,服了毒吧?若真是如此,我在王府里,不能见死不救。”温霁背起药箱,等着李惊澜的答复。
明日新人要入宫拜见太后。叶清浅无大过,不可不去。
何况,几位皇子一定紧张兮兮地监视着摄政王府的一举一动。叶清浅给他下毒的痕迹已经被他全然抹掉,她已然是无罪之人,新婚第一日死了,他们会相互勾结,参他一本。
——若叶清浅是装死,为了骗他去风临院,他一定如她所愿,赐她一死。他这辈子最嫉恨被人欺骗,想来皇太后也能理解他的做法。
“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