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血战松骨峰的英雄们

我营跋山涉水赶了一夜。十一月三十日清晨，刚插到松骨峰，就听到轰轰的马达声响。在军隅里遭受友军迎头痛击、想逃出我包围的美二师的一部分机械化部队，拖着滚滚黄尘，顺着通往平壤的公路退下来了。汽车的挡风玻璃在霞光里闪亮着，一眼看过去，没个尽头。

“好啊！抓着了！”我又兴奋又紧张地思忖着。不管它来多少，也坚决迎头顶住，不放走一个，直到主力赶到，全部歼灭它！拿战士们的话说：“敌人是块钢铁也要砸烂它！”全营的战士都和我一样，紧张地等待着迎战。

在最前沿阵地上首当其冲的是本营第三连。迎着越来越近的敌人汽车、坦克马达的轰鸣，眼看着公路上大队车辆快接近三连阵地几十公尺处了，猛然从地下跃出一个战士，大喊了一声，立刻在先头的汽车周围腾起一片烟雾火光，在迷蒙的烟尘里，两个班的战士飞快地冲上了公路，逼近汽车猛掷手榴弹。几十部汽车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焰喷起滚滚烟柱，整个光秃秃的松骨峰都给浓烟罩住了。

敌人仓促间乱成一团，公路上挤得水泄不通，几百辆汽车顶在一起，士兵们纷纷跳下车来，一伙一堆地奔跑着。直到敌人的坦克由远远的车队后面爬向前面，敌人才展开了战斗队形，士兵们在坦克掩护下向前跟进，用汽车牵曳的榴弹炮炮口也对准了三连占据的山岗，敌机在布满了烟雾的上空穿梭似的俯冲盘旋。这一切迹象表明，敌人已经判明眼前的处境，要下最大的本钱来抢占这个光秃秃的、没有工事依托的阵地，拔掉我们这颗致命的钉子，夺路逃走。

残酷激烈的战斗就要展开了。我赶紧跑回营指挥所，命令步话机员向团里报告情况，步话机员哇啦哇啦地老是报不出去，急得头上直冒汗，我大声喊：

“坏了吗？”

“没有。”

“那为什么发不出去呢？”

我一把抢过耳机，准备直接同团里通话。当我把耳机贴近耳朵，立刻使我失望了。耳机里“阿克”、“哈罗”呜哇地叫嚷，搅得一团糟，什么也听不清楚。

看来没法同团里取得联系，一切情况要由自己决断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团长昨晚交代任务时那句斩钉截铁的话：“营在阵地就得在。”这就是上级的指示和决心，难道还用怀疑吗？

“分散隐蔽，沉着应战！”我这样命令三连和全营指战员。

敌人的攻击一开始就是凶狠的，连续的，他们在飞机大炮的掩护下一个连再增加一个连，向三连阵地猛扑。可是，我们前沿班的勇士们却一直勇敢沉着地对付一批批冲上来的敌人，他们用集中火力突然开火的打法，连续地把蜂拥而上的敌人砸下去了，而三连的主力却始终没放开山下的公路，用轻重机枪配合营的迫击炮构成的一道道火墙，切断了敌人前进的道路。尽管三连阵地在敌机敌炮的轰炸下，黄土变成了黑土，石头捣成了粉末，满山犁起斑驳的弹坑，但战斗仍一刻也未停止过。从敌人冲锋集结地到八班扼守的阵地最前沿，狼藉着美军的尸体。堑壕掩体摧平了，来不及修整，勇士们就利用弹坑作为射击掩体，在烟火飞腾翻滚的山岗上，从旧弹坑移到新弹坑里坚持着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