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六子快跑!快……”
杜兰月在睡梦中大喊着,她梦见董六子浑身是血的被日本兵追赶,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害怕的都快要窒息了。
“三娘,你怎么了?三娘,醒醒!”
董雪儿把杜兰月从恶梦中叫醒了。
“雪儿,我梦见你六哥浑身是血的来找我们,你说他是不是出事了?”
杜兰月想极力掩饰自己的心事,可心有余悸的她还是把她给出卖了。
“三娘,不会的,六哥可是有九条命!你放心,到时,六哥一定会好好地站在我们面前。”
情殇缠身的董雪儿这时候倒天真单纯起来,她没有感觉出杜兰月的心已经飞走了,飞到她六哥身边去了。
“我……”
“咚咚......”
杜兰月不用掩饰也不用回答就被寺外隆隆的枪炮声给盖过去了。
日本人的炮火已经逼近南京近郊了,大地在爆炸声中瑟瑟颤抖着。栖霞寺大雄宝殿殿前诵经的僧人们也被爆炸声扰乱了心境,他们一个个交头接耳,有的惊诧地探头望着寺外的天际,有的则双手和什不安地望着释迦牟尼佛祖,战火已经烧起,无所不能的佛会置身事外吗?
董树林又开始不住的咳嗽了,他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刚才的一觉他睡的很安稳,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睡得最沉的一次,那种闭上眼睛就无心无我睡去的感觉就像是年轻时睡在老家的土炕上一样,下地干了一天的活,累了,往炕上一躺,听着娘呼打呼打地拉着做饭的风厢,伴着满屋开始飘散的饭香,一会儿就睡去了。那感觉,就像是躺在娘的怀抱里,温暖而又幸福。
可现在这种感觉没了,日本人的炮声把他从娘的怀抱里拉开了,可悲的是他竟连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他累了,真的累了!
“兰月,告诉雪儿,好好呆在屋里,千万不要乱跑。”
董树林强缓一口气,忧心的说着。他知道自己女儿的个性,虽然有了女人的心事,可毕竟才满十八岁,十八岁的年纪又有多少事能留在心里?十八岁原本就是个想起这头忘了那头的年纪,贪玩正旺的年纪。
“知道了,你好好歇着,别担心雪儿了。”
杜兰月低声安慰着。同时,她也不便说破,雪儿早就上山游玩去了。
这真是知女莫若父,肃穆幽静的栖霞寺怎能董雪儿安静下来,她现在正让大壮和付飞燕陪着她一起爬栖霞山。
“啊!!王子峰,你在哪里?你还好吗?那个白浪告诉你了吗?打仗的时候一定要多张双眼睛!王子峰,你个胆小鬼!你会打仗吗?”
董雪儿站在畅观亭的扶拦上忘情的喊着,一直喊出了眼泪。眼前的风景依旧,可已是物是人非!去年王子峰还陪着她一起在畅观亭观赏这漫山的红叶,她还曾忘情的诗兴大发的胡侃一句:忽如一夜秋风来,漫山遍野一片红。那时是何其的开心!可现在呢?她人在这里,可王子峰呢?王子峰又在哪里呢?她想见他一面都无处找寻,她又如何能够开心?
“白大哥,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我每天都会为你祈祷的!”
付飞燕也忘情的喊起来,董雪儿也把她的心事喊破了。
“阿弥陀佛,情到深处方知苦,只缘身在红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