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低沉而又沙哑的佛号，畅观亭斜对面的石阶上走下来一个老和尚和几个背柴的小和尚。从老和尚的衣着上看，应该是栖霞寺的后堂执事，老和尚头发花白，身材高大，非常扎眼的是他勃颈处的那道伤疤，就像是树干上裂开的树皮一样。

“老和尚，你走你的，我喊我的，与你何干？”

董雪儿吊着黑黑的眸子抢白着。

“阿弥陀佛，不见一法即如来，方得名为观自在，了即业障本来空，未了应须还宿债。善恶有报，因果轮回。女施主，老和尚有一现世报需女施主解惑。”

或许是脖颈的伤处伤坏了嗓子，老和尚的话音就像是从地下传出来的一样，让人听得浑身发冷。

“老和尚，我看你已是得到了报应，又何苦再寻因果，你快走吧！”

董雪儿的话不留情，言下之意直接指向老和尚的短处。

“善哉，善哉，女施主所言甚是！看来女施主也是与我佛有缘之人，佛家之事一眼看透！老和尚冒昧问一句，不知女施主和金陵盐商王灵璞及女儿王嫣然有无关系？

老和尚的话不但让董雪儿发冷，更让她心惊。她没想到他竟然会提到自己的外公和娘亲。

“你到底是谁？”

王嫣然惊诧之余更是伤痛浮动，母亲就是她心中最脆弱的痛，一触即破！母亲的名字是她唯一可以感知的亲情，现在经老和尚一提起，她又怎能不伤感万分。同时，她也用不言而喻的异常神情回答了老和尚的疑问。

董雪儿把老和尚带到了董树林面前，她知道在父亲身上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董施主，别来无恙？”

老和尚的突然问候让董树林有些茫然，但仔细打量一番后禁不住失声喊道：“你……你是马德彪，马旅长？你怎么……“

这也难怪董树林惊讶万分，他又怎会想到二十年后，曾叱姹一时的马德彪会以如此嘴脸出现在他面前。

“阿弥陀佛，这里没有什么马德彪，更没有什么马旅长，贫僧法名空恶。董施主，刚才在山上看见令千金，着实让贫僧吃惊不小，恍以为遇见故人，令千金是像极了王姑娘。佛镜高悬，当年贫僧种下恶果，几乎要了王姑娘的性命！今天，贫僧终于可以赎罪了！”

老和尚说着突然跪拜在地，朝董雪儿砰砰磕起头来。

“你……”

董雪儿臊红着脸躲到了杜兰月身后。

“马旅长......你……先站起来说话，大壮，还不把人拉起来。“

对于马德彪的异常举动，董树林不禁疑惑丛生，同时，那股在他心底打了二十多年的心结似乎又开始动了，而这个心结就是嫣然给他系上的。当年严新利东窗事发牵连到岳父，他和王海通四下求人却无人敢伸手。最终，还是嫣然自己把爹从大狱里救了出来。至于其中缘由，嫣然到死都没告诉他。当初嫣然血头血脸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心中的怜爱与疼惜至今还隐隐作痛！马德彪为什么会突然答应放了岳父？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嫣然始终没说，他也始终没问，但它却成了他心中一道隐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空恶，有心无法，法随心生。有法无心，法随心灭。当年你犯下恶念，只因你无心无法。现你已是佛门弟子，理应悔过！我佛慈悲，让你得以今世因还今世果，你可以放下了。”

寂然法师也上前劝诫着。

空恶在大壮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他的额头也已经磕破了，在小和尚简单包扎过后，他娓娓道出了当年他在王嫣然身上种下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