婳珠悄悄问月麟,月麟也觉奇怪,找不出所以然来。
“阿音,你怎不去近前看看?”婳珠主动搭话,“不喜欢?”
楚欢一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眼里分明写着大大的疑惑:就这,也值得看?
婳珠读出了“她“的潜台词,怀疑“她“真没明白这棵树意味着什么,心道这可是你自找的,假作无心地闲话家常道:“侯爷知道我喜绿色,便想办法弄来这株苦湘绿樱,做我十四岁生辰的礼物。现在我都不敢轻易在侯爷面前吐露喜好了,怕他又费心弄这些难得之物,唉,你说侯爷这是何苦呢。”
然而,楚欢关注的重点却是……
“侯爷为何只弄来一棵?”
婳珠:?
楚欢的话匣子终于被撬开了一道缝,“我观《易经》义理,家宅忌讳某个品种的树木只栽一株。秃兀地放在院里,形成一个‘困’字阵,有损风水。”
“……”
婳珠用力把咬紧的牙关松开,尽量平静地道:“这可是苦湘绿樱,很难得的。”
楚欢有些诧异地瞧了婳珠一眼,没说话。
大约是不赞同“难得”之说。
婳珠忍不了,“怎么,你知道苦湘绿樱在哪里易得?”
既然被诚心诚意地问了,楚欢只好大发慈悲地告诉她,“没去过渝阳吗?悬崖边上成片生长,娄州一带也有不少。娄州比渝阳近些,闲时可以叫大郎君带你去,夕阳西下时风光最胜。”
“……”
婳珠被堵得彻底没了词。
好啊,沈婳音,算你狠。
楚欢唇角弯了弯,不再理她,勉强耐着性子继续等其他女子赏樱。
他在宫城那人精窝子里住过几年,沈二姑娘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心里想的什么他扫一眼便能瞧得七七八八,无非是在阿音面前卖弄财富和宠爱。只是他也不好对一个小女郎寸步不让,挑着说两句她不爱听的也就罢了。
婳珠却颇往心里去,越想越不是滋味,气得眼眶都红了。
本想借着苦湘绿樱的由头好好压制她一番的!
今日的一切全都事与愿违,沈婳音明明就没有当贵女的命,为什么处处压自己一头!
婢女烟罗瞧二姑娘不大高兴的样子,也不知缘由,便想哄一哄,在主子耳边夸苦湘绿樱开得好,又骄傲侯爷是如何宠爱咱们嫡姑娘、如何带着对已故郑夫人的亏欠加倍补偿。
这话彻底踩了婳珠的忌讳,她压根就不是郑夫人的女儿,更不喜人说侯爷的宠爱只是冲着“嫡姑娘”的身份。
婳珠指着苦湘绿樱对掌事婢女洺溪道:“你,带着烟罗把这棵树砍了,即刻。”
“什么?”烟罗大吃一惊。
众人也都不明所以,忙问为何。
婳珠忍着不痛快,想法挤出得体的解释:“阿音教我了,院中一个品种单种一棵树风水欠佳,不吉利,得尽早砍了,否则下次怎好再邀诸位来我院中呢?”
姑娘们对婳珠的突兀提议一时难以接受,就算真要砍,单指几个婢女去砍,哪里砍得动?得回禀过夫人请匠人来做。
婳珠瞧见苦湘绿樱就生气,恨不得它自己长出翅膀飞得远远的,哪里肯慢慢等匠人,非要洺溪多拉些婢女立刻动工。
楚欢实在没了耐性。阿音的小胃口早就饿了,结果一直折腾到现在都没吃上饭,这会儿沈二姑娘居然闹着要砍树……
该说不愧是沈延惯出来的任性妄为吗?
他看不下去,甩下一声“我来”,不等众人反应,纵身跃入矮篱,飞起一脚。
绿瑛如雨飘飘洒洒,海碗粗细的树干应声裂出一道大缝。
楚欢双掌一撑,咔嚓一声响,上半截树干便随着自身重力折倒下去。
众人当场目瞪狗呆。
嘶……阿音的腿真没力气,踹完抽筋了。
若在他自己的身体里,一脚解决问题,哪用得着伸手补刀?
一片死寂里,只有小婳棠欢呼起来:“哇!音姐姐真帅!教教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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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音姐姐在楚欢身体里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对着谢鸣那张端方刚毅的脸。
“噗——”
互穿得太过突然,昭王嘴里喝到一半的水直接喷在了谢鸣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