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好像又嘟囔了一句什么“指不定怎么害我呢”。
嗐,没听真。
红粉樱树下,沈婳音终于挣脱了小婳棠的“魔爪”,牵起她的小手要进屋去,一抬眼,见婳珠就立在檐下,于是笑道:“婳珠站在那儿做什么呢?一点声都不出,吓我一跳。”
婳珠只得说:“瞧阿音好看,看傻了呗,怎么反怪起我来?”
“倒成我的不是啦。”沈婳音牵着婳棠已到近前,“头回造访,我心想岫玉馆什么吃的穿的都不缺,便带了自己调的养心香,请婳珠品鉴。”
月麟便把包着香块的丝帕递给洺溪。
婳棠立马撅起小嘴:“怎么没有婳棠的?”
沈婳音道:“大前日不是给了婳棠一盒润手膏?也是音姐姐自己制的。今天二姑娘做东,婳棠拿了小礼物没有?”
婳珠替小女郎道:“拿了,拿了自己一幅大作呢,赶明儿我叫洺溪找匠人裱上,就挂在我屋里。”
正此时,里面的人提了声音问:“婳珠,做什么去了?这么半天不回来。”
话音渐进,屋里转出一个、两个、三个富贵女郎,个个气质上乘,通身的妆扮无一不精雕细琢,赏心悦目至极。她们都认识婳棠,这会儿的目光就全落在了面生的沈婳音身上。
莫非……这就是婳珠口中土里土气的奶姐姐?
除面纱以外,不大像婳珠的描述呢。
非但不土,简直秀逸出尘。
只见沈婳音一身清雅,白衣做底,绣纹的颜色图样与满园花树融为一体。
裙外套白纱是古时的穿法,浅浅的碧色从半透明的轻纱里半遮半掩地映出来,恰似春湖潋滟、碧波荡漾。
原本脸上的面纱该是突兀的,可就因着纱裙的陪衬,面纱竟成了整套衣裳的点睛之笔——仙姝该当如此,非凡人所能窥伺。
明明素净,却惊艳了一树一树的花开。
假如“不知时风”竟是这般姿容,那还是不要知的好。
婳珠一眼看出三位好友对沈婳音的欣赏,心中顿时不是滋味。
原想叫土包子原形毕露,结果事与愿违。
“姑娘便是婳珠的奶姐姐吧?方才婳珠还在夸你呢。”
白姑娘率先打招呼,其余两人紧跟其后。
“夸人”的婳珠心头一紧。
沈婳音如此妆扮,断不会是紫芙多嘴提醒,而月麟还小呢,刚从底下提拔上来,不顶事,那就只可能是沈婳音看穿了自己的心思——邀请她来,却不告诉她有外家客人,只等着看她穿戴得格格不入。
沈婳音似笑非笑地看了婳珠一眼,婳珠登时连央求沈婳音的心都有了。这三个是她最好的朋友,若在朋友面前暴露了心思,以后她们还肯同她交心吗?
沈婳音收回目光,从容报了姓名,又听月麟介绍了对面三位的身份,客气回答:“多谢二姑娘谬赞,二姑娘念着我在房中寂寞,特邀我与诸位姑娘小聚,婳音沾光了。”
在场的除了三位客人,都知道洺溪根本没提“诸位姑娘”也会到场,沈婳音是为了周全场面才说了假话,算是给二姑娘递了台阶。
沈婳音越是这样说假话,婳珠就越觉得递过来的台阶仿佛啪的一声抽在自己脸上。
非但没突显出沈婳音的土,还显得自己仿佛一个跳梁小丑。
这样一琢磨,婳珠的脸就一直红到了脖子根。
“快请进吧,“婳珠牵牵唇角,眼中却没有笑意,“阿音头一次来,我带你参观参观。”
好好地,参观参观。
一个“好”字还没应全,沈婳音忽然低下头,猛地一把扶住了月麟的胳膊。
白袖轻荡,仿佛不胜春风。
“姑娘?”月麟吓了一跳。
婳珠不知她怎么了,连忙意思着上前几步,其余人也一连声地关切询问她哪里不适。
大约过了两息,纤柔的脊背才又慢慢挺直。
婳珠奇道:“怎么,阿音也有头晕之症?”
看吧,医女连她自己都医不好,给的方子幸亏没使!
“……嗯,大概是老毛病了。”
“沈婳音”敷衍着,平淡的语气下有些不悦。
如果灵魂互换是一种病,那他的确病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