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父女同时一愣。
这与那刑部尚书有何关系?
薛长史不安地擦了擦额上的汗,忐忑问道:“下官斗胆请教,殿下此言何意?”
晏景纡尊降贵,半弯了腰,用最温润的嗓音,给薛家父女一记重击。
“薛小姐辱骂了他女儿,长史觉着,慕尚书会如何?”
此话一出,薛家父女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尤其是薛珠儿,她猛地抬起头来,望向此时在她看来,一脸高高在上的慕宁。
怎么可能?
怎么可以!
慕宁一个抛头露面做生意的女子,怎会是那慕尚书的女儿?
这道冲击于薛珠儿而言,打击过大。
她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在慕宁面前,她引以为豪的出身和家世,竟然都是笑话!
相对于女儿的那些小心思,薛长史则想得更多一些。
他忽然明白了,晏景偏帮慕宁的原因。
上个月,皇帝赐婚檀王和慕家嫡长女。
若檀王此言不虚,按照慕宁的年纪,应当是慕家二小姐,也就是檀王未来的小姨子。
想到这一层关系,他立即使用蛮力,强行按下薛珠儿的脑袋。
“薛某管教不严,得罪了慕小姐,恳求慕小姐原谅,轻饶了小女!”
慕宁正因被提及她那尚书爹,有些厌烦。
且心中又挂念着那未谈成的生意,便想着早早结束了这摊子烂事。
她语气平缓道:“我并未受到伤害,也无甚可追究,至于家父那边,也请大人放心,他不会如何的。”
“多谢薛小姐宽宏大量。”
薛长史代女儿又磕了次头后,转向了晏景:“下官回去后定会好好管教小女,请殿下饶过小女!”
“薛小姐的确是要好好管教一番。”晏景始终挂着自如的笑意,“既是如此,薛长史便带薛小姐回去管教吧。”
薛长史闻言,便知晓捡回了女儿的命。
他连连谢恩,之后深怕晏景会反悔,匆忙拜辞带人离去。
他离开得太快,以至于没有发现,晏景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狠戾。
方刺史没跟着一同走。
他好不容易从激动的情绪中抽出身来,尽量保持镇定地同晏景道:“殿下一路辛苦,要不去下官准备的宅院休息一日,下官让人为殿下备些佳肴美酒?”
十多天前便已传来檀王要来栖州的消息。
虽然因为晏景的提前到来,有些细节还没有完善,但总体已经准备好,总是不会怠慢了他的。
慕宁见方刺史有心招待晏景,松了口气,当即向惜兰使眼色,打算伺机溜走。
可小眼神还没传达到惜兰那儿,被晏景捕捉到了。
晏景嘴角一弯,对方刺史道:“多谢刺史盛情。但本王有故友居于栖州,本王住故友处即可,省得劳力费财。”
这故友是谁,不言而喻。
慕宁不假思索道:“我家甚小。”
晏景笑笑,“无妨,本王不介意。”
慕宁默了默,“家中只有一间客房,住不下二位。”
晏景回道:“沉连喜欢睡树上。”
慕宁将信将疑地看向沉连。
沉连先是一愣,旋即连连点头,“殿下说得对,属下喜欢睡树上。”
就算原本不喜欢,今日起也得喜欢。
慕宁看他铁了心要跟她走,思索片刻后,作出为难状来。
“实不相瞒,我舅舅脾气不好,见不得长得比他好的人,轻则辱骂其祖上,重则木棍上手。殿下应当也知晓的,我舅舅向来没有什么朋友。”
“是吗?”晏景轻笑一声,“可昨日给他订金时,他说可喜欢本王了。”
慕宁:……
原来那心善的好看主顾,是晏景。
果然孙里岸的眼光,从来不会让她失望。
*
一个时辰后,孙府厅内。
孙里岸面红耳赤地躺在地上,对着屋顶举杯高喊:“贤侄,你和晏云那小子,可比你们那混蛋老爹强多了!说起你们那混蛋老爹啊……”
晏云是当今圣上的名讳,他和晏景的混蛋老爹,自然指的是先帝。
直呼当今天子名讳,又辱骂了先帝,这要是传出去,便是牵连全家的罪。
赵跃梦被吓得立马去捂他的嘴,不让他继续酒后吐真言。
可喝醉酒的孙里岸,却像是被打开了任督二脉。
原本走路都能摔坏了腰,此时却感觉不到腰伤,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地上跃起,躲过了赵跃梦的动作。
他几个箭步,便到了院子中。
他坐在地上,紧紧抱着半个高的水缸不撒手。
“贤侄!我的好贤侄哟!你怎么突然就胖了那么多,还矮了呢?”
孙里岸情绪高亢,醉话连篇。
赵跃梦花容失色,手忙脚乱。
晏景好整以暇,抱臂观戏。
慕宁哑然无语,扶额叹气。
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