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仪从东宫回来后,就带着人回到自己府里。坐在书房想了一下午,越想越觉得封茗玥合适。
有心计,有胆量,而且最重要的,是有疯劲。
尤其她痛斥李丰饶和李恺升两人的时候,那种逮谁咬谁的劲头,真的很让人欣赏。
有这样的人在家里掌管一切,就算自己战死沙场,相信她也能坚持住,好好地抚养秦子戈长大。
而不会想他的母亲那样,听到消息就不管不顾的悬梁自尽。人生在世,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活着。
只是封茗玥会愿意这么做么?
秦子仪知道自己的目的,他娶妻是为了上战场,战场上刀枪无眼,就算他能当上主将,也不能保证自己会活着回来。封茗玥很可能刚嫁给他不久就要守寡。
这样的情况下,她凭什么替他苦苦撑着他秦家的门楣,抚养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更不要说,秦家旁支的那些人,早已对父母留下的财产觊觎已久。
到时候,他们一定会以宗族长者的身份,替他给出一张放妻书,而那时封茗玥完全可以毫无顾忌地回到封家,将秦家这个烂摊子抛在脑后。
他拿什么让封茗玥留下来替她照顾弟弟?
或许可以和她说好,用一半家产作为报酬,只要她守护好一切,等到秦子戈长大成婚,就可以放她归家再嫁。到那时,她也不过二十五六,有了大批嫁妆,二嫁并不是难事。
只是……她会答应么?而且她眼下刚刚遭难,如果这个时候去提亲,会不会有挟恩图报、趁人之危的嫌疑?
到那时就算她被迫答应了,又有多少真心?
秦子仪只觉得头都大了,他不想娶亲,更不想用一个女子来铺就自己上战场的路,但眼下的形势却似乎逼得他不得不如此。
要不就选孙玉琢?
可是惠国公是何等精明的人物,他又怎么会平白无故把嫡亲的孙女送到他这个狼窝里,还做出是秦家人,死是秦家鬼的保证。
以一个国公来说,这些做的不只是周到,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所图的又是什么?
惠国公一共有三个儿子,但都是志大才疏之辈,又因为国公府的地位在朝中是高不成低不就。
偏偏三个人还都是妻妾成群,全都指着家里的祖产过活。
如果真的娶了孙玉琢,秦家就会和孙家绑在一起,那么他们是要战功,还是要地位,又或是要家产?自己在的时候还震得住他们,如果自己不在了,秦子戈只有十岁,前有秦家旁支,后有孙家全族,他能撑上几天?
相比起来,封家对他无所图,虽然那个继母阴狠了一些,但是封星澜是个不错的,不至于把注意打到妹妹身上。
当然最主要的是封茗玥自己有主意,没人能强迫她什么。
只要她愿意。
可她凭什么愿意呢,一半家产真的就能打动她么?而且如果真变成了图财,那孙家不就是更好?
就这样,秦子仪纠结了一个下午,眼看天都黑下来,也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将军,章嬷嬷求见。”
章嬷嬷是秦子戈的奶娘,之前在小院里假冒秦子仪和小凤仙一番云雨的方福禄,就是她的儿子。
想起那件事,秦子仪心里不悦,但还说说道:“让她进来吧。”
片刻后,章嬷嬷走进屋里,把一个食盒放到桌上后,就赶紧低头,“老奴见过将军。”
“有什么事么?”秦子仪尽量和颜悦色。再怎么说秦子戈能无病无灾地长大成人,她居功至伟。
“没什么事,就是二少爷说您一连好几天都没去看他了,想让老奴来看看您最近是不是特别忙。这食盒是二少爷特意让老奴吩咐厨房做的,一整只老母鸡炖的汤,最能补身体。”
“嗯,”虽然这话可能有夸大的嫌疑,但是听到弟弟关心他这个哥哥,秦子仪还是心情舒畅许多。
自从秦子戈在书院打架被开除之后,就被秦子仪关了禁闭。除了每天可到院子里活动一个时辰,其余时间全都被关在屋里背书。
身边除了一个书僮兼小厮外,就只有章嬷嬷照顾着。一晃已有三月有余。
这几日他一直在忙封茗玥的事,倒是好几天没去看他了。
“跟他说,我这阵子忙,过几天就去看他。”
“是。”章嬷嬷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扫了扫秦子仪,见他情绪还算不错,便试探性地说道:“将军,老奴那个不争气的孩儿是不是惹您生气了?”
秦子仪面无表情,“福禄最近有些事,需要在庄子上多呆一些时间,你不必担心。”
章嬷嬷心想果然是出事了,昨日她突然收到庄子上传来的消息,是方福禄让人带来的,说他最近在庄子上做苦役,每天都累得要死,要母亲帮他向秦子仪求情。
只是口信里没说儿子到底犯了什么错,只是说让她求情。不过想来也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将军,我儿胆小,幼时我对他又疏于照顾,如果他真的犯了什么错,还望将军看在老奴为秦府尽忠的份上,把他叫回来,让老奴好好地管教。”
秦子仪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没有言语。方福禄如果不是她的儿子,单凭他做的那些事,就够他死上无数回。
“福禄还有为我做些事情,章嬷嬷只需照顾好之戈,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
章嬷嬷听出了秦子仪话里的不悦,不敢再说,“是,老奴告退。”
章嬷嬷走后,秦子仪叫石泓叫了进来,“通知徐牧,让他查查最近是不是谁替方福禄向府里递消息了。还有,让庄子里的人再给方福禄多加两成的劳动量,既然有心思找人求情,还是不够累。”
“是。”
“还有,让徐牧在派人去查查封星澜和惠国公孙家的人,不管什么样的情报都要。”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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