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女人的声音极其婉转,明明只是两个字,竟然让她喊出好几种意思出来。
“小美人儿……”男声声音嘶哑,夹杂着粗重的呼吸声。
封茗玥脸上烧得能着火,尴尬得全身紧绷,恨不得立刻逃出这个院子,以免秦子仪为了自己不丢面子,先把她砍了泄愤。
自己的女人偷人也就罢了,竟然还被她这个外人撞见,有那么一瞬间,她都有点可怜起秦子仪来。战场受伤又不是他的错,虽然他那个面具的确吓人,但他也不应该被自己的女人这样背叛。
而且偷人时还要喊着他的名号,简直是杀人诛心。
不过,同情归同情,她的脚步却是一点没停,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就算秦子仪不杀她,她也不想被溅一身血。
结果刚退两步,秦子仪就猛地转过身,一步就跨到她面前,大手一伸,直接抓住她的后脖颈,微微一提,直接向外走去。
“将,将军,我刚刚什么都没听到,我发誓……”封茗玥在面对马大壮时都没觉得这么慌过,那只手将她掐得极紧,她丝毫不怀疑,如果他想,只要那么一拧,就能直接要了她的命。
“闭嘴。”
秦子仪的声音极低,透着压抑着的怒火。
这样的怒火,比直接发出来的更吓人。
屋里的声音也随之戛然而止。
封茗玥觉得自己的身后就是一个巨大的炸药桶,而她要是敢多说一个字,就相当于往炸药桶里丢上一个火星。
一旦秦子仪的怒火爆发出来,绝对能把她烧得一点灰都不剩。
因此,她牢牢地闭上了嘴巴,顾不上什么走路的礼仪,甩开大步往前走。实在是秦子仪个头太高,步子太大,她若不尽量迈开腿,绝对会被秦子仪拖着走。
出了院门,秦子仪两下就把她塞进了车里,扭头看向门口的石泓,“此处封闭,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车辕一沉,秦子仪跳上了马车,“驾。”
这一声可把封茗玥吓了一跳,堂堂云麾大将军亲自驾车,这是要把她拉到哪个犄角旮旯再处理么?
可她到底是没敢再问,面对马大壮她还敢握着锥子比划比划,面对秦子仪,别说有锥子,就算给她把绝世神兵,她也没胆量提起来。
如今,她只能寄希望于自己对杏儿说的那句话——秦将军不是嗜杀之人。
但,那也要分什么事,面对这种事情……封茗玥生无可恋地捂了下脸。
就今天这事,秦子仪就算是直接将屋里那两人砍了,都不会有人说什么。至于她……等到明天消息传来,人们大概会说,死了活该吧。
轻轻掀开车帘一角,月光之下,白日里那些热闹非凡的店铺全都在夜色中沉睡,高高的门楼牌匾,仿佛一个个怒目罗汉,正沉默地注视着这辆急行的马车。
若不是大梁都城内的街道还算平整,大概不用等到地方,这车就会被颠到散架。
不过,看方向,秦子仪并不是向城外走,反而有点像是去往东城。
东城大多是官员府邸,这是要送她回家?
但很快,马车就拐入了一条她不认识的巷子,封茗玥松了一口气,这并不是去往封府的方向。
尽管秦子仪眼下处在暴怒的边缘,随时可能将她吞没,但她依旧不想回家。留在马车上还能有一线生机,若是落到柳忆之手上,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不多时,马车速度放缓,紧接着车辕一轻,秦子仪低沉的声音响起,“下来。”
封茗玥乖乖地挑帘下车,刚刚站稳,就看到一扇巨大的朱漆大门,月色中,上面两个金漆两个大字清晰可见,“秦府。”
未等她惊讶,大门旁边的角门打开,走出一个兵丁模样的人,对着秦子仪行礼,“将军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秦子仪没有答话,而是扭头看向封茗玥,“进去。”
那个兵丁这时才注意到封茗玥,看了一眼后,不由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这才瞪大眼睛,用一种仿佛见了鬼似的眼神看着她。
他家将军深夜带了一个女人回来?
封茗玥被这个眼神看得尴尬不已,心里也是郁闷至极,别说那个守门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就是她自己,也没想明白她怎么就来了秦府。
她不过就是想给柳忆之下个套,然后让秦子仪庇护自己一晚,怎么就先是撞见了他的外室偷人,然后还被带回了他的家里。
这剧情,别说重活一世,就是再活两辈子,她也想象不到啊。
不过外表上,封茗玥还是老老实实地进了门,跟着秦子仪向里面走去。
进到秦府后,一股武将之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迎面是一面呈扇形的三面影壁墙,上面密密麻麻地刻着浮雕,虽然夜色中不足以让她看清细节,但是那浮雕上传递出来的气势,却让人觉得仿佛身处战场。
只这一个影壁墙,就把秦府与其他府邸区分开来。
过了影壁墙是一个不大的花园,只是花园里连那种常绿的松木都没有,光秃秃的,完全是一副闲置的状态。花园的两边,是两条游廊,通向不同的地方。
“右边。”秦子仪的声音突然响起,让人心里忽悠一下。
随后他又向后吩咐到:“去叫徐牧起来。”
“是。”
沿着右边的游廊一直进了二门,秦子仪才引她进了一个不大的院子里,看样子这里应该是专门的客院。
这时那个叫徐牧的人也赶了过来,看到封茗玥后,也像守门的那个人一样,瞪大眼睛,仿佛见了鬼。
徐牧大约四十岁左右,面白无须,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
“你去准备一下,封姑娘今夜会在此歇息。”
“是。”徐牧又是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封茗玥后,这才转身出门。
封姑娘,这京城里姓封的人家并不多,而恰好,白天的时候他就听到一个封姑娘。
一个与忠勤伯府世子李丰饶私定终身的封姑娘。没想到,转眼间,这个封姑娘就被自家将军带回了府里。
徐牧离开后,秦子仪一马当先地进了小院的主屋,封茗玥也随之跟了进去。
屋子不大,里面只是简单摆放了一些家具,虽然稍显陈旧但却很是干净。
秦子仪掏出火镰点亮油灯,示意封茗玥坐下,自己也拎了把椅子坐到她的对面。
随后,就陷入了沉默。
他一向没有向人解释什么的习惯,尤其在战场之上,他只要手下服从就行了,只有极个别的时候,他才会向部下解释一些事情。
回京之后,他就更没解释过什么了,就算京中的流言将他传得仿佛地狱里的恶鬼,他没在过意。
可是,今天的事情不同,他能看出封茗玥误会了什么。士可杀不可辱,别人说他是恶鬼也好,杀神也罢,他可以不在意,但是这样的误会他不能忍。
而且万一她大嘴巴说了出去,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可是真到了要解释的时候,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怎么说,都好像在强行解释。
所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他真的不想越描越黑。
不对,根本没有的事,什么描不描的。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此时的屋里只亮了一盏油灯,暖黄的光映着会反射红光的眼,搭配着他越来越黑的表情,尽管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让人想要尖叫逃离了。
封茗玥努力压抑着呼吸,不让自己因为害怕而急促,同时挺直腰背,竭力做出熟视无睹的样子。
她不想表现出害怕来。
虽然面对秦子仪,就是害怕也没什么丢人的,但别人可以害怕,她却不能。
是她让杏儿去请秦子仪出马救她的,不能说自己一边要求人帮忙,一边又像害怕瘟神一样害怕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