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宿洲端着药在床榻前的凳子上坐下,作势要喂她喝。
“沈令沂”见此,忙道,“臣女自己来就好。”
宴宿洲皱眉道,“太重了,你拿不稳。”
“沈令沂”开口,“那让映月来。”便是之前让宴宿洲喂她喝药,她都觉得自己无福消受。更何况现在宴宿洲都是一朝天子了,身份尊贵。
宴宿洲微微一笑,“她还未回来。潭光喂四姑娘即可。”说着舀了一勺,轻轻吹了吹,这才喂到她嘴边。
“沈令沂”近距离看着他瓷白的肤色,长长的睫毛,一时间有些失神,下意识张开了嘴,待嘴里都是苦涩的味道,她苦着一张脸咽了下去。眼泪都险些出来了,杏眸里还闪烁着泪花。
恰好这个时候映月捧着蜜饯回来了,宴宿洲伸出如玉的手指拿了一颗动作轻柔地喂进了“沈令沂”嘴里。
“沈令沂”张开含了下去,待嘴里的苦涩被蜜饯的甜味覆盖,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宴宿洲感受着食指上的点点示意,想到方才手指触碰的柔软,嘴角微微上扬,心里原本的烦躁都消散了不少。
映月目睹了一切,下意识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实际上也在偷偷为自家郡主高兴。陛下为郡主做的她都看在眼里,陛下这明显是对郡主有意,她也乐见其成。
“沈令沂”注意力都在药的苦上了,倒是没注意到,苦大仇深一般把药喝完,吃完了最后一个蜜饯。
沈令沂在一旁目睹着这一幕,她捂着心口处,不可否认有些心动,宴宿洲这般尊贵的身份却能对她如此温柔细致。她为自己的心动有些罪恶感,怎么可以同时对两个人心动,她喜欢的分明是那个与她通信三年知她懂她的那位先生。她摇摇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出告诉自己要冷静。只是,她作为旁观者尚且如此,前世的自己最后大抵是真的动心了的吧。
宴宿洲将空的碗递给了一旁候着的映月,又给“沈令沂”倒了一杯水亲自喂她喝下。
“沈令沂”已经放弃挣扎了,由着他喂,目光有些躲闪,不太敢直视他的眉眼。
映月端着空了的碗退了下去。
宴宿洲喂她喝完水之后,扶着她躺下,将话本子收在一旁放着,又替她盖好被子,声音轻柔道,“喝完药就好好休息。”
“沈令沂”下意识扯着他衣袖,“你要走了吗。”她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已经开始对他有依赖了。
宴宿洲目光柔和,低低道,“待你睡着了我再离开。”
“沈令沂”听完这才放心地松开手,闭上了眼睛,刚才刚喝完药的困意就来了,很快沉沉睡了过去。
宴宿洲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皱起的眉头,然后起身动作极轻地离开了,到了外间,宫女们纷纷见礼。
映月出声道,“陛下,郡主她?”
宴宿洲回道,“她歇下了。日后别的事都可以依她,唯独在喝药这件事上不可以。”
映月立即应道,“奴婢知道了。”想到方才郡主在陛下面前乖乖喝药的样子,她心里略微放下心来。
宴宿洲说完大步离开,沈令沂连忙跟了上去。
宫殿外,李公公等人已经候着,轿撵也是备着的。
沈令沂跟着宴宿洲到了御书房,看着他伏案批改奏折。
过了一会,李公公走了进来,面带喜色,恭敬道,“陛下,南疆国师已经踏上了来京城的路上,不出意外十日之后便可到达。”
宴宿洲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挥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
梦境戛然而止,沈令沂也缓缓睁开眼睛醒了过来,照常在侍女的服侍下梳洗了一番,又用了早膳。这次的梦境之后她并没有表面上这般平静,想到今日的赴约,她头一次开始认真挑选晚上穿的衣裙。昨日晏王府那封信中约她今晚去城西鹊桥见面。刚看到这个地点的时候,她颇感意外,她本以为会是酒楼茶馆之类的地方。隐隐约约觉得鹊桥这个地方有点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白天她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漫长,但又觉得如此快,仿佛眨眼间天已经黑了下来,冬日的天本就黑的快。
大周夜市繁荣,尤其是京城所在地更是灯火通明,比之白天更为热闹。
沈令沂同映月青霜坐上了马车,马车往城西方向缓缓驶去。
马车上,她拿着铜镜细细看自己的妆容,还时不时出声询问两位贴身侍女,当对上她们调侃的神色,她忍不住悄悄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