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疾行,不久就到了一座绿幽幽的青山下,山腰上还缠着一层薄雾,走近山前,果有一座观音庙,庙门前香烟缭绕,暮鼓晨钟,沁人心脾,倒真是一个清静世界。杨殿武忽想起自己一身漂泊,坎坷沉浮,真不如在这里有所寄托。
他信步而上,见山门大柱上有一副对联,上书:
“花繁柳密处能拨开,方见手段;风狂雨骤时能立定,才是脚跟。”
他想,怎样才算手段?怎样才算立定脚跟?话说起来倒容易,做起来才晓得艰难!
正想着,一女子来到他身边轻轻说:“杨叔叔跟我来!”他一看,是虎妞。
他跟虎妞走到后院一厢房旁,听她说了声:“请进!”杨殿武便吩咐两个亲兵在外把门,自己迫不及待走了进去。
巧儿见他进来,便起身行礼、让座,庙内一僧尼端了一壶香茶,一人倒了一碗,便随虎妞退了出去。
待虎妞退走,二人相视良久,又不住的感叹唏嘘。王巧儿慢慢摸出一个布包,然后,一层一层的打开,从中拿出一个玉镯子,说:“这是你送我的,当年你说是美娟姐姐的遗物,这二十多年来,生活再困难,我都舍不得变卖,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杨殿武拿起看了看,伤感的说:“这物主早已过世了,我送给你是把你和物主一起思念,还是你留着吧!”说着把玉镯子推给了她,然后说:“我把你送我的东西至今收藏着,你猜是啥?”
巧儿惊奇的问:“是啥?”
杨殿武捞起衣襟,露出一件蜡染的旧袍,说:“这就是当年你亲自给我做的,叫什么‘野鸭子戏水’,这二十几年来我都舍不得穿,今天来会你才穿出来的。”
巧儿“扑哧”一笑,说:“看你脑壳木的,那时就教你哪,不是‘野鸭子戏水’,是‘鸳鸯戏水’,你咋还没改过来!”但经他这一说,在巧儿眼里,杨叔叔还是像当年一样憨厚可爱,于是,情不自禁地跳起来,吊着杨殿武的脖子撒娇般的喊着:“杨叔叔,杨叔叔!”
杨殿武深情地搂着她,抚着她的双肩说:“还是傻孩子一个,这么大了,还喊叔叔,不羞死人!”
巧儿死死地看着他的眼睛,用头顶着他,又喊:“杨大哥,杨大哥!”
杨殿武故意嘣着脸,严肃地说:“乱套了乱套了!到底是叔叔还是大哥?”
巧儿翘着嘴说:“都是都是!”接着又喊出一串:“杨叔叔杨大哥,杨大哥杨叔叔!”
杨殿武说:“好了好了,别闹了别闹了!谈谈分别这二十几年的情况吧!”说着把巧儿的手从肩上放下来。问:“还有什么要给我看的?”
巧儿说:“多着呢!”接着问:“你知道那虎妞是谁?”
杨殿武说:“咋不知道,不就是刘云忠的女儿吗?”
王巧儿瞥他一眼说:“说你不知道你硬是不知道!她是你儿媳妇!”
杨殿武惊异地说:“慢点慢点,我只有个女儿叫杨青青,嫁给我女婿田示川,还有了外孙,说我有儿媳妇,那我儿子哪来的?”
巧儿用手在他额上一点,噘着嘴、不满的说:“这下你不认账了?我要早晓得你不认账,我就不生了!你忘了那晚我们一起喝了酒,你醉了,一夜都睡在我身上,推都推不下来,天快亮的时候,你硬挺挺的做了那事,嘴巴里还在喊着美娟姐姐的名字,我知道你爱着美娟姐姐,就没打断你的好事。第二天醒来,你看见床上有血,以为是把我的伤口弄破了,硬要来看我的身子,这次我没给你看,因为你都做了,还有什么好看的!记得不?”
杨殿武惭愧地说:“有那回事,看来是我害了你!”
巧儿说:“也不是,你冒险把我从迎春楼救了出来,巧儿没什么报答你的,本来就要交给你的,你还不要,脑壳木到极点,装的只有美娟姐姐,要不是美娟姐姐显灵,你还做不成事的。”
杨殿武辩解地说:“也不是我的脑壳木,是你那时确实太小啊!”
巧儿噘嘴说:“小小小!小你怎么就做出事了,就有儿子了?”
杨殿武说:“那时我真不知道!”
巧儿说;“你知道什么?那个要离开重庆的早晨,临出门,我胃里直冒酸水,我就知道出事了,你还说是着凉了,也好!后来姚家人救起我,知道我有了孕,是已经嫁了人的,就没有逼我成亲,儿子出生后,还让儿子拜了义父,这儿子你看见啦?”
杨殿武说:“是不是在阵前差点杀了我的那小子?”
巧儿说:“是啊!他也没想到他爹会同他对阵,他回来就对我说真奇怪!这老家伙使的刀法也跟我一样,妈,是不是你也教了他?”
杨殿武“哈哈哈”大笑一阵,说:“你那刀法还是我教的呢!我当时也发觉这一点,问他跟谁学的,他说是跟妈学的,我就没敢乱想了,因为我以为你不在人世了的。”
巧儿说:“你那刀法厉害就厉害在左撇子使用,你看见没有,他就是个左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