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服契’外,还有一种契约,叫作‘灵庇契’。”
兰顿仰头看她,扯动嘴角,“这只有主人和臣服者之间才可达成,至于效果……可以总结为,‘极致的庇护’。”
“从此以后,臣服者的灵体与主人的灵体相连。”
“臣服者灵体受重创,主人也受重创。”
“臣服者死,主人也死。”
他再次低笑出声,“南境人,多谢你们,这下你们应该能记得,逼一个兽部人结契是多不明智的事了吧?作为兽部人,我们永远比你们更懂结契时该怎么动手脚。这下我真不怕死了。”
他的声音无疑像魔音。其在诺拉胸口点起怒火的同时,她也感到一股剧痛再次从灵体传来。
灵体,那是法师修行息息相关的地方。
不!他说的是真的,痛苦竟真的从那里传了过来。
“啊——”
因为疼痛,猩红染上了诺拉的眼眶。她跪在地上,手于地面抠出了一道道可怕的深痕。
“诺拉……”母亲的唤声却让诺拉骤然清醒。
她从地面上爬起来,冲到了那兰顿面前。
啪!她狠狠地扇偏了他的头。
“咳咳……”兰顿吐出了一口血,错愕地抬头看她。
或许是刚才的结阵花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坐在那里,想抬手,却无力反抗,只能硬生生地又挨下诺拉的一巴掌。
“你打啊。”他眼中流露憎恶,却渐渐地,又露出近乎轻慢的笑容,“但那也不能解开我们的‘灵庇契’,因为那是不可逆的。”
诺拉痛得全身发抖,又气得气喘吁吁。她明白了……这只恶兽就是想把他的命跟她的连在一起,借此存活。但怎么可以……她和这只兽?!!
“诺拉。”
母亲的声音却再度在她耳后响起。
“……你怎么变得这么冲动?面对这种状况,你更要需要保持冷静,才能不给敌人可乘之机。”
“现在,你打他没有用。你一旦遇事,得想的是怎么不把事情变得更糟。你该怎么做?”
母亲的语调轻缓,和过去一样带有指导的意味。
诺拉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过了几秒,她缓缓地把手握成了拳头,“我先给自己服药……再给他服。”
“……对。”母亲的语调透露赞许。
诺拉抿唇,又因自己刚才的冲动感到羞愧。随后,她召出了两瓶药物。
一瓶给自己服下,另一瓶灌入了那魔兽的口中。
“咳咳……”魔兽再次咳嗽起来,冰凉的液体滑过他浅凹的下巴。这是南境上品的治愈药,治愈肉|体和灵体的伤都极有效。
感到疼痛稍褪,诺拉意识到是药剂起了作用。她厌恶地收回药瓶,一声不吭。
那魔兽又模仿她母亲的语气,“这才对,小姑娘。”
“你!”
诺拉气愤地低头,却发现魔兽的冷笑凝固了。他的目光停在了她母亲的身上。
只见母亲坐在一片长草间,血染尽了衣裳,安静地凝视他们。
她看向兰顿时,眼中却没有浮起任何因女儿被算计而起的憎恶,而是闪烁着一种心愿已了的苍凉。
……似乎因为不解,兰顿的手握紧了。
母亲却昂头,对诺拉招手,“诺拉,过来,是时候说‘再见’了。”
“不,妈妈!”诺拉狠狠地摇头。
她对即将发生的事早有预感。但不愿意接受。没人愿意接受这种事。
母亲却温柔地看着她。“快来吧,我还有些话想和你交代,关于你,关于赞恩,关于克拉雷……”
赞恩是诺拉兄长的名字。泪水充斥了诺拉的视线。她却最终来到了母亲的身旁。
“妈妈。妈妈啊。”她的嘴唇被泪水染成了咸味。
母亲的唇却是轻柔而芬芳的,其靠近了诺拉耳廓的绒毛,低声细语。母亲与诺拉说了许多话。
“记得啊,记得这些所有啊,诺拉……”
母亲的声音变淡了,似乎飘向了远方。
诺拉侧头,只看到了母亲紧闭的双眼,恬淡的面容。
她死了。
死去的地方,鲜血染满了长草,盖住了记忆中的芬芳。
“妈妈——”诺拉抱住了母亲的肩膀。
这一瞬间,时间停止了。
准确说,是诺拉企盼着时间停止。
亲人的离去,一向代表着莫大的悲哀。还活着的人,身体的所有还在,但组成人的一部分却似乎被抽离了,再也找不回来。
不可以,不可以……诺拉抱着母亲,眼泪滚入了血。
不知过了多久,诺拉才抬起眼眸,缓缓地擦干了眼泪。
她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许她在这里久留。久留的后果……就是让母亲白死。
诺拉困难地起身,目光投向那只叫兰顿的魔兽。
他躺在那法阵的余迹中,听到她的声响,眼中流露冰冷。
很明显,他和她的喜怒并不相通。
他们对视了半晌。
“南境人,你|妈死了。”兰顿歪头,冷冷地道。
他眼中的情绪谈得上恶劣,和诺拉见过的其他兽人看到南境神术师死亡时的神情一样,说不上有一点悲哀。
诺拉冷冷地掀起眼皮。
她拉起了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