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溺水了。

年少的小魔神一动不动地躺在河底。

她吐着泡泡，仰面看着波光淋漓的水面，心想——原来是真的遇水即沉啊，浮不起来，也动弹不了。

洛塔在河底躺了三天。

第三天的时候，河岸上来了一个穿着白衣，长着一对翅膀的“人”。

洛塔：“……”

就算水面再怎么扭曲。

她也能认出这是谁——光明神，她此生唯一的宿敌。

这鸟人来干嘛？

光明神手里握了一根长杆。

他将长杆伸进河里，捣了捣洛塔，给她翻了个身——从仰面朝上，变成了趴在河底，整张脸都埋在淤泥里。

洛塔：“……？”

他平静地说道：“没想到，堂堂魔神，竟然是被水淹死的。而且这条河还在恶魔的地盘上，里面流淌的还是黑暗魔力。”

洛塔：“……”

你特么！我还没死呢！

光明神摇了摇头，丢开了手中的长杆。

他转身欲要离开，一边走一边总结道：“做神做成这样，真是丢脸。”

下一刻，流淌着黑暗魔力的河道震颤，整个魔界在这一声巨响之中地动山摇。恐怖的力量将长河拔起，如同漆黑蟒蛇盘旋在空中。

光明神回首。

银发的恶魔满脸震怒。

“白翅膀鸟人，你小看谁呢？”

她抹干净脸上的泥，咬牙切齿道：“你也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既然来了，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

——这条河里流淌的可是黑暗魔力，你堂堂魔神，竟然驾驭不住它吗？

——做神做成这样，真是丢脸。

低沉深邃的声音在耳边反复迭响。

一遍又一遍。

洛塔紧紧地皱起了眉。

源自灵魂深处的怒火已经燃起，并且变得越来越炽盛。

※

里维收了剑，转身打算离开。

但他才刚刚迈开脚步——

少女的话语在背后响起，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丝毫也不掩饰的鄙薄：“嘁，狗东西，你在小瞧谁呢？”

里维：“？”

暗精灵错愕地回过头。

诅咒的潮水正在褪去。

浓稠的黑水里，露出的并不是一副漆黑骨架，或者一坨散发着臭味的烂肉。

而是银发如霜，赤眸如血的少女。她看上去，和被诅咒吞噬之前的样子没什么区别，都是漂亮到让人很难视线的。

里维：“……”

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现在是什么？

活的恶魔吗？

还是在死亡之中诞生的亡灵？

话说亡灵会骂人吗？

洛塔轻轻歪着头，问道：“小精灵，你刚刚说什么？我是你的理想型？”

不等里维回答。

她就评价道：“你人不怎么样，眼光却很不错嘛。”

里维：“……”

不仅会骂别人，还会夸自己？

话说“小精灵”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年龄应该比这个恶魔小姑娘大很多才对吧？

少女赤红的眼眸里满带着和善的笑意，她安慰道：“不过理想型就是理想嘛，努力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也很正常的。”

洛塔顿了顿，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就像你想成神这件事一样。”

里维：“……”

洛塔迈开脚步。

她没有受到潮水的阻拦，轻轻松松地就从诅咒之中踏出来了。

她身边的那些黑水，渐渐停止了翻涌，甚至变得乖顺起来，低伏跟随在她的身后。

里维立刻警戒起来。

他再一次拔出断剑，以剑为法杖，呼唤着诅咒，呼唤着能够带来死亡的魔法。

潮水再一次将洛塔包裹，黑暗的力量凝聚成球，疾飞向那被诅咒缠绕的少女，一瞬间引起规模巨大的爆炸。

巨树东倒西歪。

地面坑陷。

滚滚黑烟流淌。

不管是谁，遭遇这样的攻击，肯定已经要化成灰了。

但片刻之后。

黑烟被拨散了。

容貌昳丽的少女从巨坑中走出，她抬起手，将散乱的银发撩至耳后。

里维很快就反应过来，他挥剑朝着洛塔冲去。但这次他没能再如愿地伤到对方。

那些受他召唤而来的诅咒，正在缠上他的身体，限制他，侵蚀他，将他死死地拖在原地。

他惊讶地开口：“你……”

他发现，自己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洛塔说道：“真是凶险，你倘若一直使用你的剑术，或者用些别的法术，我多半就真的栽在你手上了。”

洛塔脸上带着笑容。

如血的赤眸里翻涌着黑暗。

“没想到你竟然用了诅咒。”洛塔嗤笑道：“你竟然敢在我面前，玩弄黑暗的术法？”

洛塔像是笑呛着了，突然捂住嘴咳了几声。

她很快就平静下来，稍稍低头，看向手心里的血污。

洛塔攥起手。

她看向被诅咒缠住的暗精灵。

“我问你，黑暗仪式的核心在哪？”

里维紧紧地闭上了嘴。

洛塔平静道：“我不太擅长审问，现在的时间也不允许我审问你。”

“干脆一点吧，小精灵。”

“要么说，要么死，现在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