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清洋点点头,搓搓手,伸出,“是啊,又遇见了。我叫揭清洋,你呢?”
那人盯着眼前动作熟练的手,稍稍愣了会儿,然后毫不犹豫地握住,“贺,”想起早上的遭遇,贺知修又有点犹豫。
“不想说也不勉强你,”揭清洋大方地抽回手,反正见一面就能让他心情好的人不多,保持这份隐秘的快乐。
“揭清洋,南高学神,早就有所耳闻,今日竟见两次了,”
“所有辉煌与荣耀皆成过往,不值一提,现在的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贺知修笃定道:“我信。”
“宛如初生。”
”……“
贺知修笑笑,“你是南高的学生,这都下午五点了,怎么还不回家。”
“家搬了,我妈没通知我。”话一出口,揭清洋自己都有点忍俊不禁,但眼前人却未有一点笑的苗头,反而眉宇间流露出担忧,这令他诧异之外有些感动。
“手机没电了,又记不得父母的手机号码,如今只剩报警这一条路了,但警察也不一定知道我现在家里的住址,因为我家老搬地方,真是头大,我这脑子,光……学习去了。”
他一副可怜到极致的模样。
贺知修摸摸他的头,“没事,别难过,小问题,我帮你。”
天很热,但触摸过后,有一丝丝凉意,这是除了他爸第二个敢摸他头的异性,那不是有一句老话,女人腰男人头,只许看不许摸。
揭清洋像一头被捋顺毛的狮子,略带期待地说,“你,愿意帮我?怎么帮?”
贺知修打开微信,翻出一个文件,“我这有南高全部教职工联系方式,我给你班主任打电话,他知道你家长的电话。”
“这……可是真个好办法,我怎么没想到呢,”
“你是哪个班?”
“以前是高一理科创新班的,马上高二了,又转到文科创新班。”
贺知修滑动屏幕,听到这句,目光下沉,再次确定,“高二文科创新班?”
“嗯,不过我们马上要换班主任了,要不你联系我以前班主任,赵主任,他肯定有我妈电话。”
“好。”
揭清洋后知后觉,“你是南高新来的老师?”
“不算吧,被老师带过来实习的,过两月就走。”
“就只待两个月呀,”不知怎么,揭清洋营生出转瞬即逝的失落,“你是大学生?”
“嗯,大四,是这个名字吗?”贺知修将手机递到他面前。
揭清洋瞟了一眼屏幕,点头,“你是在哪个学校读大学?”
贺知修按住这个号码拨了出去,“这么好奇啊,小朋友,你现在不难过了?”
三十一岁被人称做小朋友,揭清洋浑身一激灵,怪怪的感觉,“那个,电话拨出去了吗,我来接听。”
“老赵,赵主任,我是揭清洋,”
赵德友:“哟,揭清洋,怎么,想回理科班了?”
“不是,就想你了,赵主任,没有你的日子很不习惯啊,”
赵德友:“不管你说这句话是真是假我都当真了。”
“……”
赵德友:“这都快六点了,打电话有事?”
“是这样的,赵主任,我手机关机了,我又记不住家里电话,你看能不能把我妈电话说给我,”
“你记不住自家电话?”
揭清洋不好意思地瞄了一眼贺知修,“最近脑子不太行,”
电话里传来那一串熟悉数字,是伴随他走过小学到十八岁的青春。
怎么就忘记了呢。
揭清洋喉结滚动,指尖发烫。
“你怎么了?”贺知修捕捉到十六岁少年的脸上流露出万事沧桑东流水的孤独。
两次了。
揭清洋握住手机,滑开屏幕,竟然没有锁,这是对世间怀有绝对的信任呀,他边拨打号码边不忘回话,“没怎,就想妈妈了,”
“哦,”贺知书将他行李拖着,将两人带到商店门口,不在路口挡人去路。
揭清洋接通了周傲清的电话,抑制不住如泉涌的思念,“妈——”
周傲清在电话里哈哈大笑。
“谁的电话,你笑得这么开心?”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这是他爸,揭清洋心又雀跃几分,“爸——”
周傲清:“你自己听听,现在骗子都这么豁得出去,见人就喊爸喊妈。”
揭爸:“挂了吧!”
揭清洋:“……”
电话被挂断,他爸妈安全防范意识够可以的,生意人精明他明白,但至于连儿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嘛,关键今天他放假啊,没有回家这两口子不清楚吗。
贺知修从店里买来两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送到揭清洋跟前,动作一气呵成,仿佛自然而然就该这样。
“打好了吗?”
“我妈以为是骚扰电话,挂了。”
“噢,可能是我电话显示是北京,我帮你再打过去吧。”
贺知修再次尝试,拨了过去。
周傲清接得很快,“我们家不需要保险,最近也没到处刷卡,更不需要……”
“您好,我是图南高中的老师,姓贺,您是揭清洋同学的家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