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跑不动了,揭哥 ,”李卓靠在箱子旁,气喘吁吁招手,“我帮你看行李,你去吧。”
揭清洋想想也行,便将手中的袋子扔他脚边,拦下一辆出租车,跳上副驾驶,过了半秒窗边露出个脑袋,摇摇手机,“黑皮,给我微信转点钱,我先去追了。”
“行,行,”李卓佝偻着掏出手机,想发红包,但好友申请早上发的,对方还没同意,根本发不了,这……
这边揭清洋呆呆地望着手机屏幕一会儿熄灭,一会儿亮,反反复复。
密码错误,请在59分钟后重试。
手机是今儿早自习刚发的,他那会儿睡意正浓,拿到就睡,没管那么多。这是他十多年前用的红米智能手机,要是数字密码还有机会,可他妈居然智障似的设置得是图案,断了所有后路。
这谁记得十多年前自己脑子想得什么。
能刷脸坐车吗。他瞥了一眼旁边荷尔蒙浓烈的司机,咽咽口水。
硬来,十六岁的小胳膊细腿。
要不,下车直接跑。会不会被抓起来。
过了一会儿,揭清洋强颜欢笑,“师傅,要不,前面随便找个地把我放下?”
“不追了?放心,追车我可在行了,你看我就在他的车左右晃悠,但就是不超他,车技不错吧,”
揭清洋呵呵一笑,“是挺不错的,还是停下吧,兴致突然没那么高了。”
司机闻言,靠边停稳,打了双向灯,看了表,“行,一共17块,现金还是扫码?”
揭清洋兜比脸还干净,况且他今儿衣服还没有兜,“那,那个,我扫码,”
“好勒,来,扫这,”司机老大哥迅速拿出二维码牌。
箭在弦上,揭清洋不得不掏出手机,屏幕一亮。
请在48分钟后重试。
两人尴尬相视,空气突然安静。
揭清洋顿时觉得这三十多年的面子全扫干净了,大夏集团的总裁,曾挥金如土不过眨眼间,如今连17块钱都拿不出来。
“密码忘得挺狠的。”司机盯着那刺眼的数字。
“这不是我的手机,是我捡的,原主人就是追那车上的,刚上来的急,钱在我同学那里,要不,大哥你再把原路我载回去?”
“不是你的手机,你解人家锁解得这么带劲儿。”司机将二维码牌放置一边,按钮将车门一锁,“如果是别人的,为什么到现在她还没打一个电话过来,你一上车神色慌张,气息不稳,疯狂让我跟踪人,然后就拿起手机一直解锁,一系列行为异常可疑,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个贼,可能是第一次,作案手法不娴熟,还有同伙也不怎么聪明,”
“……”
他就是只是没钱付车费,仅此而已,但成熟稳重的老司机推理出整个一犯案现场,这推理想象能力,当出租车司机实在屈才,但无力反驳。
“我看你年纪不大,涉世不深,要明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肯努力,肯吃苦,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千万别走入歧途,你现在还小……”
等李卓赶到的时候,揭清洋刚好从出租车下来,规规矩矩地关上门,还挥挥手,依依不舍地送别。
“揭哥。”李卓脖子挂着两个大袋子,手里推着行李箱赶过来。
揭清洋站在原地,摸摸鼻翼,略带一丝凄凉,“有,烟吗?”
“怎么了?是严佳佳已经跟那精神小伙,”李卓哽了一下,决定换个委婉点的词儿,“熟饭了?”
他望望李卓,咽下所有话,能说刚因为17块钱被人从头至尾洗礼了一遍,末了还给塞一百块钱叫他好好热爱生活。
握着这百元巨款,他竟有点不知所措。
自从妻子出轨后他就再也没感受到一点善意,不然也不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而在这个世界所有失而复得,连陌生人都那么可爱。
“到底怎么了?”李卓焦急地再次发问。
揭清洋微微红着眼,“跟,丢,了,”
“跟丢了也不至于这么难过,你刚好友申请没通过,我发不了红包,”
“手机忘记密码了。刚没电又自动关机了,”
李卓讶异道:“那你怎么付的钱,你带现金了?”
揭清洋摇摇头,从对方脖子上拿回袋子,“是爷活这么大,头一次坐霸王车,长见识了。”
“哇!怎么做到的,揭哥,教教我呗,你真厉害,”
“揭哥,揭神……”
李卓像个小朋友样缠着揭清洋问,不知不觉走完一条街。
第二节课下是九点四十,现在已经晌午了。
“你家在哪里,到了没啊。”
这一问可真要他老命了,家在哪呢。
能怪谁,纯属家里那位爱折腾的戏精妈妈学习孟母三迁,搬家频繁,高中三年,搬了十五次家。
每次放月假,都是寻家之旅。
东川路,高阳路,江夏区,邱泽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