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莉......贝莉！”突然之间，莫里斯太太出现在佣人厅的门口，呼唤贝莉，舞蹈立刻停了下来。艾伦赶忙从贝莉身前退开，生怕自己会被当作行为不当的登徒子。贝莉也垂头丧气着，显然还意犹未尽。

“在你扭伤脚之前赶紧停下！”莫里斯夫人严厉地敦促贝莉，尽管事实上她的声音里没有生气的迹象，“赶紧上床睡觉。”她用手在肩膀上揉动，筋疲力尽地消失在厨房里。

贝莉转向艾伦，棕色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喜气洋洋。

“谢谢，”她的声音颤抖着，“这一切真是太美好了！”

然后她像一头天真的小鹿一样从人群中逃脱，所有人都为之鼓掌。艾伦兴奋地伸手在空中挥了一下拳头，庆祝这难得的进展。我只是坐回到椅子上，在拜伦总管发现我衣冠不整前穿回自己的马甲，我耸了耸肩，感到心满意足。

“做得好，纳撒尼尔！”拉娜称赞我。

“表现不错哦，作为初学者没有绊倒过一次很不容易了！”我借机鼓励艾伦，这个男孩的脸上已经呈现兴奋的甜菜红色了，“看，其实没有这么难，对不对？”我意有所指的说道。

“对你来说当然不难了！”艾伦后仰着大笑，“我敢打赌，所有的女孩都会被你迷住。”

“你会惊讶的。”阿拉贝拉从角落里插话，她就是非得破坏气氛。

我没有回应，只是喝完了剩下的茶。当所有人都感到高兴时，我很难觉得尴尬或生气。

最重要的是，我的眼睛在桌子边捕捉到了安德鲁正闪闪发光的脸。在那一刻，他正一眼不眨地凝视着我，并且把房间里的其他人完全忘记了。我在另一条时间线里曾经见过安德鲁以同样的方式看着拉娜。

我的心跳突然颤抖着失去了节奏。

在大房子里工作的好处是，你不可避免地会忘记自己的烦恼，因为你会因为工作而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时间思考。

楼下的仆人区仍然动荡不安，阿拉贝拉逮住机会就找事儿。我大部分时间试图无视她，尽管很难。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正看着一辆火车的残骸缓慢驶向终点。当我把自己当作一个局外人时，就可以看到阿拉贝拉在情感上有多么不稳定。在她来到巴林福德庄园之前，一定有什么不幸的事发生在她的身上，改变了她，塑造了她，她从没有学会过如何处理这些不幸带来的情感伤害，于是她总是试图把这些伤害转嫁到别人身上。我能够理解她，因为原来的我就跟她一样，除非她自己能够意识到这一点，别人无法让她回头。所以虽然我仍然很生她的气，但大部分时间我都紧紧锁住自己的嘴，不去刺激她。

我仍然在为重新树立声誉而努力着，但这并不总是那么容易。从地底爬到阳光下需要花很长时间，但只要一个微小的失足就会让你重新跌落。

我端着玻璃器皿向楼下走去，主人家的晚餐刚刚结束，在上床睡觉前有一段短暂的喝茶闲聊的空档。大多数仆人现在应该聚集到饭厅里，为仆人的晚餐做准备。然而，当我到达楼下时，我惊讶地发现每个人都聚集在饭厅旁的橱柜间里，围观着一台打字机。

这打字机到底是哪里来的？我好奇地走到桌边，眼睛和耳朵都在寻找着拜伦总管或玛莎太太的迹象。他们俩都不在场，也许正在来的路上。

“那是哪来的？”我问艾伦，并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打字机光滑的黑键。

“克罗伊买了一台打字机。”艾伦解释。我想了一下，好像记忆中是有这么个场景，“阿拉贝拉向拜伦先生举报了这件事。”

“它是怎么工作的？”贝莉想知道。她超级好奇的，其他的一些下级仆人也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拉娜和克罗伊还没下来，还在楼上的主人餐厅收拾桌布和餐巾。安德鲁正在鞋柜间里，擦洗彭里斯伯爵的牛皮骑靴。

“嗯，这很容易，”艾伦说：“只要按一下字母，它们就会被打印在纸上。”

为了支持艾伦的说法，我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 J”按钮。 “ J”跳到了纸上，墨水和金属猛烈撞击的声音让贝莉吓了一跳，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硬币一样圆滚滚。

然后，阿拉贝拉兴冲冲地冲进大厅里，拜伦总管和玛莎太太紧随其后。他们俩看上去都不喜欢打字机，好像那是一条装在篮子里的蛇一样。

“退开一点。”拜伦先生说。其余的工作人员立即退后，距离打字机几英尺远。我心里叹了口气，有点恼火。老实说，拜伦从未改变过，不是吗？

“她们试图把它藏起来，所以我知道肯定有哪里不对。”阿拉贝拉得意洋洋地说。我抚摸着额头，屏住呼吸，脑海里想像着可怜的拉娜和克罗伊每天晚上都要藏起这台巨大的打字机，只为了想避开阿拉贝拉。

“克罗伊现在在哪里？”拜伦先生问。

“和拉娜在餐厅里收拾，”我说，“她们很快就会忙完了。”

“那我等一下好了。”拜伦先生说。一种尴尬的沉默落在仆人的大厅里，年轻的女仆和礼堂男孩现在太紧张了，以至于不敢说话，生怕被殃及池鱼。

“拜伦先生，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但是克罗伊是由我管的。”玛莎太太说。

“玛莎太太，她是你负责的，我无意篡夺你的权威。”我可以看到拜伦先生对她尊敬。虽然不起眼，但就在那里，“我只想了解一下这件事。”

“克罗伊为什么不能有一台打字机呢？”艾伦大声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