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拜伦先生,请相信我,”我乞求着,在拜伦总管面前我从来抬不起头,“我没有惹麻烦。”但是我之前已经惹过很多麻烦了,也难怪拜伦不相信我,“不是您想的那样!”
拜伦先生长长地、难以忍受地叹息了一声。
“我这次选择相信你,”他对我翻了个白眼,“尽管我也不知道这么选对不对。”
“我建议您今天先休息,我会给您开一剂退烧药,它可以让您的脑子更清醒。您需要放松睡个好觉,注意保持体温,”肯特医生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纳撒尼尔,没什么大碍,您会没事的。”
“……谢谢。”我说。尽管我的情况令人难以置信,但听到有人说我会好起来,还是多少给了我一点安慰,让我的惊慌褪去了一点。
“我很害怕。”我发现自己竟然说出口了,尽管事实上拜伦管家很不喜欢这种情感外露的表现。
拜伦管家疑惑地扬起了一边的眉毛,困惑于我这样的人竟然会主动承认这样的事情。
然而,肯特医生表现地更温和,他有条不紊地重新装好了医疗包,给了我一个友好的微笑:“您被吓到是正常的。梦游加上发烧可不是闹着玩的。但是最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起身向门外走去,“如果您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肌肉僵硬,头脑困惑……请一定告诉我。”
“谢谢您,肯特医生。”我说。
在拜伦管家正要离开时,我叫住了他“拜伦先生?”
拜伦管家停在门口,困惑地回头。
“我对发生的一切很抱歉。”我小声说,拜伦管家无奈地叹了口气,关上了门,把我一个人留在了房里。
遵照肯特医生的遗嘱,一个叫帕德里克的低级男仆给我端了一杯药茶上来。我想不起来这个男孩是什么时候来到庄园的了……主要是因为我以前从来不会多给低级男仆女仆们一分的注意力。但这次,我深深感谢了男孩给我送来这杯茶,急切地喝了一大口。
我边喝边回忆着从我来到庄园后发生的所有经历,感激之情无以言表。我发现自己还能够回想起这些年来我遗失的所有细节,我失去的所有友谊以及所有远离我的恋人。
当然了,毕竟我曾无数次在深夜里回想着这些,因悔恨而辗转反侧。
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我现在能够改变所有还未发生的遗憾。我必须真诚,真实地对待重来一次的人生。我不在乎自己到底是怎么逃离了现实,回到了过去。真实的人生让我越来越觉得每天都在活生生的地狱里。如果这只是一个梦,那就让我留在梦里永远也不要醒来吧。就算重新成为一名男仆意味着我要把即将到来的战争再经历一遍也无所谓。我现在可以做很多事情,我可以爱很多人!
这次,我决心要做得更好,就算是敞开自己的胸膛,露出自己所有的情感弱点也无所谓。即使是在战争中死去,我也至少会带着荣誉死去。我看到了一条崭新的道路,一条远离了所有鄙夷和轻视的路。
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性。
但是我现在还虚弱地坐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我决定先躺下睡觉养足精神再说。
几口解决掉我的药茶,我的头现在还是晕乎乎的,好像在水里游泳似的,我怀疑是不是时间回溯的巫术仪式诅咒了我,或者血祭让我失血太多了……
说真的,到底是什么把我带到这里的?
我内心深处其实一直是个思考者,但我仍然解决不了这个世纪难题。我到底是如何回溯时光的?我进行巫术仪式时粘在身上带过来的黑泥,证明了我经历过的一切是真实的,但现在我却被困在过去的时间里。时间到底是以什么形式存在的,是像电影胶片那样可以随便选择放映哪一段吗?还是更像是留声机唱片那样,可以旋转重复播放?我在过去的时间是不是有限的,到了固定的时间就会被重新送到未来?还是说,我从现在开始只能直线向前,再也回不去我所属于的未来了?
我不能确定我的逗留时间有多长,是由我自己的事件还是他人的事件决定的。我想,无论如何,我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改变……看看结果如何。
我知道这样一定会遇到阻碍。
首先,最大的阻碍来自我自己,我在楼下所有仆人的印象里一直是个冷漠刻薄的人。我和夫人的贴身女仆阿拉贝拉的关系不错(想到阿拉贝拉我就禁不住要打冷战),但其他所有人最终都学会了躲开我,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必须改变这种情况,以免自己沦为阿拉贝拉陷阱里的牺牲品。可以肯定的是,我肯定不会再从拜伦总管那里偷任何东西了,不管是酒还是年轻小伙子。
哦,我突然记起,现在是1912年4月17日,安德鲁先生还没来到庄园,他是庄园主人彭里斯伯爵先生在军队服役时的下属,退役后因为腿伤一直很难找到稳定工作。正好伯爵先生的贴身男仆罗伯特和阿拉贝拉闹矛盾,被阿拉贝拉用伎俩整走了,伯爵先生就邀请安德鲁到庄园担任自己的贴身男仆。在罗伯特离开,安德鲁还没来的空档里,一直是由我暂代贴身男仆的职位。我当时本以为贴身男仆的职位已经落在自己的掌心里,很不喜欢突然冒出来的安德鲁先生,后来联合阿拉贝拉盗取主人的鼻烟壶陷害了他。
我还记得我和阿拉贝拉联合陷害安德鲁先生后,他黯然离开庄园时的样子……
这次我不会这么做了,我可以和安德鲁先生交朋友,看看我们俩是否能相处融洽。为此,我不得不停止让阿拉贝拉轻易地操纵我,就从现在开始......如果可能的话。
所以,安德鲁是什么时候到的来着?
我记不清确切日期了,毕竟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但是我确定安德鲁是在上午茶的休息时间到达的,我拿出我祖父的怀表看了看时间,现在离上午茶时间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我闭上眼睛,决定先养足精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