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觉得有点不值?”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来,问他。
“不值又怎么样?”周谨说,把手里的被单松开,“来都来了,我又不能因为他变成这样就放弃了。”
周静嗤了一声,说:“其实你们的命运早就收在奈何桥,该怎么样收场我们都知道,放你回来就是让你自己认清楚事实。”
周谨看了她一眼,没答话。
“友情提醒,”周静说,“我现在正冒着被惩罚的风险告知你,这次你要真跟着去找你妈妈的话,掉马几率85%,几乎是必掉无疑,你要真想瞒着梁深,就不要去。”
“那你就应该知道,”周谨说,无所事事地把手从窗边的桌子拿开,放到床上,“我会不会去。”
“命运是无数个蝴蝶效应的组成,”周静说,她把手举起来遮住半张脸,刹那间周谨房间窗玻璃碎裂,一片玻璃好似晶莹剔透的蝴蝶划过空气,从她的手指上擦过,那正好是她眼睛的地方,她意料之中,放下手,“就像你看见的一样,如果我刚刚没有遮住眼睛,现在那片玻璃,”
她把手指指向地上那片带着血渍的玻璃碎屑,手指随着指过去的瞬间痊愈了:“就会划到我的眼睛。”
周静似乎一点都不在意泄露天机,她没事人一样甩甩自己的手,说:“反正现在其中之一的故事走向已经过去,我不妨把那个结局告诉你。”
她指着自己的眼睛,眼睛像是电影特效一样变成血色,淌出血泪来。
“我在人间不能使用太多特殊能力,刚刚把手恢复已经是极限,如果我刚刚没有把手搭上去,我的左眼就会瞎掉,你我都无能为力,就连梁深都救不回来;然后我的工作就会丢掉,我们家就会陷入经济危机。”
周静的眼睛变回原状,她不在意地拂去桌子上的玻璃渣,顺便把桌子上的教科书拿起来,吹去书上的碎渣,说:“你会面临第二个选择:是否向梁深求助。”
周谨要说什么,却被周静抢了个先。
“我知道,”周静说,“你想问为什么一定要求助梁深,首先我要告诉你,你现在的情况说好了就是返生,说差点,和厉鬼超度没什么区别。按厉鬼的情况来说,你的夙愿很简单,几乎全部都是为了梁深而生。你在上高中,可以寻求国家补贴,我也可以寻找对视力没有硬性要求的工作。”
周静放下书,把手放在墙上,墙上贴着精美的墙纸,她看着,忽然笑了一声。
“但是,补贴和待遇更差的工作,无疑会让我们失去这间好不容易租下来的学区房,我们是单亲家庭,原主没有爸爸,就算打破窗户的人会赔偿,这钱只会花在我左眼的治疗上,不会再有奇迹发生。失去这间学区房,约等于失去了和现在这个冷冰冰的梁深最后的联系。”
“你的愿望实现就会变得遥遥无期,所以你会想反正迟早都会告诉梁深真相,不如在找你妈妈和梁淑那天直接求助,那时你的掉马几率就会是100%,因为你自愿告诉他这荒谬的事实。”
周静把墙纸变成白灰墙,又变回去。
“蝴蝶效应,就像我们所说的那样,一只蝴蝶翅膀的摆动都可能会带来飓风;蝴蝶飞舞不可避免,就如同生命中的每一次选择。我们的命运就像精巧的鲁班锁,你每一次的转动,排列,都会影响最后开锁的成功几率,不过有一点不同,”
她拧开手中的激光灯,向楼下某处照去。
“小朋友,”她笑眯眯地说,但在距离面前,所有话都变成了自言自语,“打坏我家玻璃还不够,还想祸害谁?”
“命运不是做题,最后我们都不可避免地走向死亡,”她说,顺便把手上的灯拧掉,“所以我们实际上都不会成功开锁,前提是你把死亡看做失败。”
“我好像说多了,”她十分抱歉地捂住嘴笑,“抱歉啦。我只是想告诉你,只有你作出了选择,我才会知道接下来的故事。85%是我综合所有结局得出的结论。”
她不经意地掷出秘密,又恰到好处地停住话头,她一时间点住了人生中最敏感的话题,似乎是想吓住这不知好歹的小同学,但满是歉意的话语又把人搞得云里雾里。
就像奈何桥旁的彼岸,有着致命的魅力。
“我不知道你没事扯给我这些干什么,”周谨站起来,拿起门后的扫帚,一下一下地扫着桌下的玻璃,“不过如果你有兴趣推算我的掉马几率,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的决定。”
他抬起头来,正对着周静的眼睛,好像望见了她眸里血色的奈何。
“我去看看,不管掉不掉马。”周谨没因为她眼里可怖的景象吓住,而是笑着,眼里带着些当初绑架孟婆的疯狂,“既然选择一定会来到,我有何不能抛去这无趣的推算,自己划定走向呢?”
“多麻烦,”他把玻璃倒进垃圾袋里,又套上一层塑料袋,准备丢掉,“因为一定会到来的东西缩手缩脚。”
不知道勤思三中现任的校长是作何想法,周五第一天补课,周六照常放假,实在是像个笑话。周谨一整天都坐在桌前写题,昨天被楼下孩子砸坏的窗户还没按上,立秋过后的风吹进屋里,倒是平添了几分凉意。
时间在这一阵阵吹进房间的风里消散了。
Dive:昨天的事作数吗?
别叫我小名:作数。
Dive:我到家了,10分钟后出门。
别叫我小名:嗯。
周谨穿上早就准备好的衣服,拿上上次没送出去的花种,准备出门。
“你今天下班很早,”周谨看见梁深走出家门,说,“有请假?”
“没有,”梁深说,“就是比平常动作快一点而已。”
梁深手里提着一堆礼品,想来还是思母心切。
梁深开车穿越大半个千安市,终于在晚饭后到达了唐晴雨家。
“怎么样?”梁深问他,“准备好展现你出色的演技了吗?”
“是不是闲的?”周谨把梁深打趣的手撇回去,“赶紧下去吧你。”
唐晴雨的小楼晚上会在院子里打开一盏灯,灯下飞着几只蛾子,看上去有点像周谨小时候回过的外婆家。
“唐阿姨?”梁深走上去,敲了敲门,“是唐晴雨家吗?”
唐晴雨很快打开了门,把他们俩迎进来。
“怎么两个人?”梁淑正坐在院子里的桌旁,把点着的蚊香放下。
“你对象?”唐晴雨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周谨,问,“还是朋友?”
“男朋友,”没等梁深张口,周谨先说,“阿姨好,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您长得好像我原来见过的一个人。”
“是吗?”唐晴雨捂着嘴笑,“我看你长得也像是似曾相识的样子。这么巧?”
“骗人,”梁淑说,“我前几个月打电话的时候还说是单身贵族,怎么这么快就有对象了?”
“缘分。”梁深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很自然地站到一边。
“你叫什么名字?”唐晴雨把周谨的手拉住,问他。
卧槽,梁深刚刚没说要不要注意名字的问题!
周谨把头转向梁深,看见梁深点了点头。
“周谨,听说和他前任是一个名字呢,”周谨撇撇嘴说,“真巧。”
周谨感受到唐晴雨身体僵了僵,梁深看见梁淑的表情凝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