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深很快就做好了晚饭,几个人坐在餐桌前沉默地喝了粥,谁都没开口。
还是梁深先打破了尴尬,说:“刚我妈打电话来了。”
“她不是不想见你吗?”梁玖把勺子叮当放在碗里,说,“怎么又找你来了?”
“可能是找唐阿姨聊天聊到什么了吧,”许赛说,“阿姨不是说她来找谨妈的吗?”
大家粥都喝得差不多了,放下餐勺就坐在餐桌边聊了起来,第一个就是抓着梁深接到他妈的电话这事开涮。
“对啊,”梁深说,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她叫我明后天抽时间去一趟。”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提前算好的,我后天正好就没事,准时下班还没轮值。”
“妈妈真可怕,”梁玖说,“小时候就觉得她厉害,什么都算的恰到好处。”
“我觉得你妈估计不是单纯叫你去唠唠嗑,”许赛说,“她肯定知道你工作忙,要聊天叫梁玖就行,都是女生还好聊。”
许赛矛头一转,指着梁深说:“她这次叫你去,十有八九就是联合谨妈催婚你。”
梁深没接茬,把大家的粥碗都收起来,拿到洗碗槽去。
周谨跟着站起来,帮着梁深收拾桌子。
“我们去客厅吧,”许赛很有眼色地站起来,说,“刚刚棋都没下完,我今天肯定能下赢梁玖一盘。”
梁深刷着碗,水流簌簌,周谨在桌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桌子,两个人都没有打破这氛围。
“你说我该怎么办?”梁深忽然开口问他。
“什么怎么办?”周谨疑惑,“你不想见你妈妈吗?”
“还行,”梁深把碗放进橱柜里,说,“我就是不想她一见面就和我提找对象的事。”
周谨把抹布放回来,说:“阿姨担心你感情状况很正常啊,谁叫你单身。”
“小周同学,”梁深说着,用手捏住了周谨的脸,使得他的嘴嘟起来,“你是在嘲笑我吗?”
“别动我的脸,”周谨把梁深湿漉漉的手拿下来,顺便把梁深的手拍了两下,做以训斥,“就是嘲笑你你又能如何,单身狗。”
“你不是吗?”梁深说,手放在毛巾上擦了擦,“单身狗小周。”
“没你单的久,”周谨说,“梁医生真是越来越不要脸,和高中生比单身时间。”
“有你这么对长辈的吗?”梁深重新用手捏住周谨的脸,不许他反抗,“能不能让当代社畜体验一下胜利的虚荣心?”
周谨指着梁深的手说:“小心我叫了,有你这么逗人的吗?”
梁深把手放开,笑道:“其实我还是没你单的久,我还是谈过恋爱的。”
周谨没服输,说:“我也谈过啊,别看不起人。”
还是和你谈的,笨蛋。
“深哥,”许赛忽然从客厅探出头来,打搅着,“洗碗这么久,我作为人民教师不得不关心一下小同学的安危啊。”
“我在你们眼里就这么不堪吗?”梁深把手压在周谨头上揉了一下,转身走出了厨房。
“许哥现在想出了一个好办法,”梁玖把手放在棋子上,移动它吃掉了许赛的卒子,“我们准备雇个人伪装成你女朋友,唬过那两位。”
“不行,”梁深说,“我跟她说过我单身主义者,不谈恋爱。”
“真会说话,”梁玖挖苦着他,看见许赛的车已经逼近她的炮皱了皱眉头,“不知道flag立了会倒啊。”
“那行吧,”梁深说,“不过我不想找女生,鹿妤除外。”
“想得倒美,”梁玖把马移出来,吃了许赛的车,说,“妈见过鹿妤好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冒牌货。”
“我就没见过找个演员还这么多要求的,”鹿妤说,她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都不说可不可靠了,要男的,gay的,恕我实在找不见。”
“干脆叫许哥算了,”梁玖说,“认识还可靠,就说哥辗转反复,最后发现不离不弃陪伴他许久的铁子才是真爱。”
梁深和许赛互看一眼,估计是想起了原来高中时看见的cp图,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
“毁我清白,”这次是许赛先开口,他看着梁玖把车和炮都移到自己的将附近,叹了口气,“我可不想自己从此以后在阿姨面前留下一个gay的印象,没意思,正经对象没一个,临到头了竟然给铁子做演员,不如叫我去死。”
梁玖把车放在许赛的将上,许赛把棋盘上的棋子重新排序。
“输的透透的。”许赛看着棋盘,也不知道是感叹什么。
“叫小周去也行,”梁玖忽然说,“刚刚怎么就没想到呢。”
“不行,”其实周谨是想去的,但是自己原来和唐晴雨见过一面,他怕唐晴雨认出他来,“我不行。”
“有什么不行,”梁玖说,“就当是帮个忙吧小周同学。”
“有原因,”周谨装作轻浮地说,“我怕我演着演着就成真了。”
梁玖和鹿妤惊奇地看着他。
“你真喜欢我们小深哥啊,”鹿妤说,她拍了拍梁深的肩,“小深哥魅力不减,又勾上一个。”
“反正都这样了,”梁玖说,带着打趣的语气,“凑一对得了。”
梁深摇头,说:“耽误人家了。”
“又不喜欢,”许赛吐了口果核,说,“从小到大,就没动心过,冷死了,也就看着开朗。”
他推了推铁子,略带遗憾地说:“片叶不沾身。”
梁深没说话,看来是被许赛说的哑口无言了。
除过周谨,在坐这几位哪个不是跟梁深十几年交情,看着梁深像是无忧无虑地长,轻轻飘飘地过日子,其实看得明明白白,梁深就是在这儿晃时间呢,混吃等死。
听着可乐,但是又很让人叹气。
许赛冒着绝交的风险,小声地说了一句,反而在这凝固的气氛里变得无比清晰。
“就在一块一年多,记了十一年,现在熬都熬不动了,累不累啊。”
梁深没说话,和哑巴了似的,也没说许赛,没反驳,转而又敲起椅子扶手来。
“我去吧,”周谨开口,他轻轻嗤笑着说,“反正都被拒绝了,没什么可想的了。”
梁深不回答,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去吧,”许赛站起来,把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个收起来,“我回家了,深哥一会儿送我回去吧。”
周谨跟着许赛走出门,回到自己家。
“没意思,”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不知道是在对着谁不满道,“落个这样的结局。”
记得他们俩在一起那天是秋日,空气里是余夏散尽的舒爽,叶子变黄,但一些却没来得及随着昨夜的晚风落下。学校学生拿着扫帚,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掉在地上的黄叶,偶尔有风吹过,叶子打着旋儿散开,树上的几片随风响起来,哗哗地像是在低语。
那天语文课本正好翻到50页,整整齐齐,日子井然有序。
周谨收好书本,跟着梁深走到楼下准备上体育课。他们望着天,干干净净的没有白云,一切都是那么舒适,那么怡人。
像是被包裹在老天的柔和里,两个人看向学校的银杏。
银杏的树叶每到秋天总是出落得最漂亮,每年学校都有小学老师号召学生捡拾银杏叶,写观察日记的,做成树叶画的,干什么的都有,可是小学生们年纪不大,总是草草了事,谁又真正灌注了心血去观察欣赏,反而是长大了才回过头来看上一眼,发现银杏今年承载的,又是一年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