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唐晴雨说,“那倒是巧了,我原来有个孩子就叫周谨呢。”
“阿姨,你不会是他前任的妈妈吧?”周谨说,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满,“真巧啊。”
“不是呢,”唐晴雨说,带着一些焦急,“你误会了,我现在就剩一个人了,所以把梁深认作自己的孩子关心。”
“哦,”周谨说,“原来如此,倒是我小心眼了。”
“好了,”梁淑说,“聊那么多原来的事干什么?不如坐下来小叙家常。”
“是啊,”梁深对着周谨说,“倒也不必老盯着原来的事情看。”
“我知道啦,”周谨说,“阿姨是住在这里吗?环境真好。”
“是吗,”唐晴雨很高兴,“我打理了很久才有现在这个样子。”
已近霜秋,院子里的风扇被唐晴雨收了起来,一人手里发上一支蒲扇,得闲扇扇,恍惚间已有了老年迟暮的味道。
“就是想叫你过来聊聊天,没想到你给我们这么大个惊喜,”唐晴雨把一块苹果递给梁深,又低下头扎起一块,“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梁深看了周谨一眼,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已经同居了,”周谨嘴里装着苹果,含糊不清道,“两个姐姐知道。”
“听着很幸福啊,”唐晴雨把手放下,用纸擦了擦,“刚刚你说两个姐姐,你今年多大啊?不会还是高中生吧?”
周谨默默吞了一口唾沫。
“大三,”梁深说,“年纪也不小了。”
“你哪有资格说人家?”梁淑敲了一下他的头,“你都29了嘲笑一个21的学生,要不要脸啊?”
梁深闭嘴。
“看着你们都圆圆满满的,我就放心了。”唐晴雨看着他们俩,笑道,“感觉人生忽然又有盼头了。”
“别这么说,”梁深看着唐晴雨,“您一直没做错什么。”
“好好好,”唐晴雨拢了拢头发,“今天开始我就又可以照顾两个孩子啦。”
紧接着她把头转向周谨,问他:“你喜欢什么或是有什么不能吃的都告诉我,我会很快把东西寄到你们家门口的。”
“我好养,”周谨又塞了一块苹果,“海鲜不吃,辛辣的不吃,不喜欢吃了会口渴的面包和方便面,剩下的几乎都吃。”
这下就不只是唐晴雨看着他了,梁深和梁淑也把脸转向他。
艾玛说多了。
“是又和谁重合了吗?”周谨硬着头皮开口说,“没想到兴趣爱好这么容易重合啊。”
“这么说,”周谨看了那三人一眼,继续说,“我倒是很希望认识这位一下呢。”
“没事,”唐晴雨先开口说,“世界之大,总有人和你志同道合的对嘛。”
“这倒也是,”梁淑说,“反正就是叫你们过来聊聊天,现在看来天色也不早了,梁深明天要上班,就不要把青春浪费在两个老婆子身上了。”
梁淑和唐晴雨把他们俩送出门外,还挥挥手道别。
“你小子,”梁淑拉着梁深,“我下周三回去,记得过来送送你妈,还有,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小谨儿了,我就……”
她把手放在脖子前拉了拉。
梁深拉着周谨离开了小楼。
“你们家的人都好有意思,”周谨说,手里还缠着梁深的胳膊,“才一小会儿就给我起好小名了。”
“就是我前任的小名,”梁深把手放开,弹了弹衣服,“反正你们都是一个名字不是吗?”
“你这话就很直男了医生哥哥,”周谨不满地环着手,“什么叫你们都是一个名字?”
意思很直白,不要把我们混为一谈。
不过梁深好像听不见似的,继续说:“唐阿姨是我前任的妈妈,她和我妈妈是很好的闺蜜。”
“我都说了,”周谨装着要发脾气的样子,“不要提你前任好吗?”
“有什么不可以?”梁深说,“你又不是我现任。”
“是吗,”周谨扯着梁深的衣角说,“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告诉我。”
“这个小区很像我原来住的地方,”梁深低头躲过伸出的树梢,说,“我原来在那儿活得像个孩子王。”
周谨开始生气,不过这次不是装的,是真的有点窝火。
明明是你说的不要提过去的事情,现在你又在说什么?
“是吗,”周谨冷嘲热讽,“听着倒是挺好。”
“结果就是我对小区摸得不能再透,”梁深说,“想干点什么私密的事情我都能找到地方。”
他们东绕西绕,最后走到一株无花果树前。
“你看过一部英文电影吗?”梁深问他,此时一阵秋风吹过,刮得无花果叶簌簌,“里面的女主很喜欢爬一株无花果树。”
“那时我还不理解为什么两个人吵着闹着就在一块了,”梁深摸了摸树下的椅子,发现是干净的以后坐上去,“我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的原因吧,对于爱情总是抱着一种不可信的态度。”
“怎么什么都能变成爱呢?”梁深说,不知道是在问谁,“我高中的时候就在勤思三中读书,不是很清楚为什么总有人对我表达爱意,情书里面总是写着文绉绉的句子,说着爱我爱我的。”
“爱情真是奇怪的东西。”周谨跟着他坐下,“不过如果你是要向我炫耀的话,恭喜你赢了。”
“可是我几乎不和这些女生说话,”梁深说,“我觉得她们是错把欣赏理解成了爱,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样子,她们怎么就喜欢上我了?是不是只要一个人有我所拥有的特质,他就也会受到这些女生的喜欢。那这样的喜欢未必也太脆弱了。”
“如果你想知道为什么人会喜欢一个人,那就牵扯到哲学问题了。”周谨说,“没看出来,医生哥哥还有做哲学家的潜质。”
“可是后来我上了高二,班里新转来一个男生。”梁深把手里的无花果叶转了个转,“说实在的,他其实成绩不如我们班上的大多数人,刚来的时候脾气也坏坏的,我从我母亲那里知道我小时候和他是一起长大的,但是这些东西我都忘记了,他家里也是不让人向往的单亲家庭,不富裕——所以他实际上除了长得还算可以这个特点,几乎就没什么了。”
梁深把无花果叶掷下,正好盖住了下水道口:“可是好看的皮囊千千万,为什么他就一定会突出呢?所以我没有太过管他,念在旧情上,我出手帮了他一次。”
梁深抬头看向无花果树梢旁的云,晚霞映出一片红光,像是轰轰烈烈的火团。
“就这么一次,我就脱不开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