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起来,两个人之间,也算是有一段渊源的。
一个是远离族群混迹人类世界多年的个中前辈。
尽管相貌不曾怎样变化,却也隐于人群中,目睹了世间许多沧桑变化。
另一个则是因为族群式微,才踏足城市生活不久的年轻异类。
为了更好的融入人类生活,他选择了这个平和年代里最平和的生活方式——
念书,考试,拿了文凭,去找一份工作。
朗同学是从高中开始读书的。
这其间的身份变化种种隐瞒,也少不了青姐他们的鼎力相助。
这些,他都跟我讲过。
而且也知道,他原本是想从更基础的开始的。
可以他当时的心智,和实在没办法倒回去化成小孩模样的道行,也就只好如此作罢。
“那时候,他就利用课余时间帮我做点事情,因为不肯白让我帮忙,还给他交学费。”青姐说,
“玄墨那会儿也闲着没事,三天两头会来我这儿坐坐。两个人就那么认识了。”
她洗过了手,挽过我。
两个人躲避着候在外面的游客,不徐不急地往回走。
这一段似乎没什么特别。
青姐身边的这一群,好像个个都是这么相互认识的。
“然后呢?”我问。
好奇后续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发展。
“玄墨那家伙吧,其实挺喜欢小朗的。”青姐继续笑着说,“就是表达的方式有点不同寻常。
“有时候是在他帮忙看店的晚上赖着不走,要不就是把他存在我这儿的饮料零食偷偷搜刮出来吃掉。
“有一次,还背着我们,假扮家长去学校给他开了家长会。
“第二天小朗去上学,就有前一天在场的同学,跟他说什么‘你爸爸长得好帅’。把小朗给气的。”
“……”
说到这里,青姐又忍不住要笑。
我也被玄墨如此为老不尊的行径弄得无语。
假扮家长什么的,青姐倒是也做过。
只不过,那是经了朗同学和我承认的。
官方认证。
如假包换。
可玄墨的这个。
却是货真价实的赝品。
这人,原来一开始就这么欠揍。
而且还是这种小学生一样的幼稚手段。
也是有够无聊的。
“朗同学一定很生气吧?”我问。
不知道年轻几岁的朗同学,是不是也有同龄人类少年的中二脾气。
“是啊。之后一见面,他就给了玄墨一拳。”
青姐一脸温和微笑,讲述着当年的暴力场景。
我不禁莞尔。
果然,该有的脾气还是有的。
这一拳打的,倒也恰如其分。
只是不知道道行更胜一筹的玄墨,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才心甘情愿挨这一拳。
“后来呢?”我问。
“后来小朗就上大学了,玄墨也不知去哪玩了几年。两个人很长时间都没再见面。”青姐说,“这一次,也算是久别重逢了。”
前面高处,一片嶙峋怪石堆砌的山顶。
大家还在远眺休息。
安全围栏边,二乔姐妹正轻舞飞扬地摆着pose拍照。
给她们做帮手拿着相机的,已经悄悄换成了乖巧安静的皎皎。
朗同学和玄墨都闲在一边。
大概是两个人她们都不敢招惹了。
“你也觉得他这样挺讨厌吧?”青姐也看着那边,忽然问我。
她问的自然是玄墨。
我老实点头:“是有那么一点。不过……他人不坏。”
略微轻佻,稍显自恋,做起事来也有那么点自顾自的逾矩。
可人却是正经八百的好人。
他对朗同学的担心照顾,也都不是虚的。
他是真的关心他。
所以,前一日,才会那样单独寻个机会,面对面的对我盘问。
他盯着我时,眼底泛着的那一点冷静的审视的光,如今想来,也不是我的错觉。
青姐低头拨弄着我手腕上皎皎送的手链,闻言只是轻轻地笑:
“他啊,就是一个人太久了,难免觉得无聊。”
同样一个人无聊久了的她。
自然比我更理解同类的心情。
我又想起玄墨这个看似高深其实别扭的名字。
于是,还是好奇地问青姐:“玄墨这名字,是他的真名么?你们私下里也这么叫他?”
感觉一点也没有朋友间的亲切。
原本只是单纯的奇怪,可这一问问出口,却又似乎多了点对他真身为河的探问。
青姐到也不甚在意。
只是抬起头,冲我高深莫测地笑:“他的真名……就叫大黑啊。”
我:“……”
皎皎在那边帮姐妹花拍完了照片。
回头瞧见去而复返的我们,便挥挥手招呼我们赶紧上前看风景。
薄云刚好遮住日头的好天气。
不算高的小山顶,爬得人有点腿肚子发酸,却也不算太累。
穆律师家两只小的,骄傲自己能四脚并用爬上山顶,乐得拉着爸爸妈妈照张照片留作纪念。
我和朗同学也拿出手机,让皎皎帮忙合了影。
青姐也寻了个路人,帮大家一起拍了张合影。
栏杆边上,一群人或近或疏凑在一处。
有的轻松,有的端正,都是一脸笑意。
背后,天色广阔,有树有石。
还有摄不进镜头里的风声水声。
一张完美的假期出行纪念照。
青姐把照片发在群里。
照例补一句,别随便发给外人。
大家纷纷应了。
然后把照片收藏保存。
我看着手机里的照片。
照片里,被强行安排站在一处的玄墨和朗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