蔼哥儿也只是问问,没好气地向双安道:“起来吧,真用到你的时候除了下跪,还能做什么?”
双安小心地觑着蔼哥儿的神色问道:“公子可是有想用银子的地方?若是真想用银子,直接和奶奶说不好吗?”
好,怎么不好?难道让他说自己是未雨绸缪,怕沈家十几年之后出事,所以现在开始得攒银子?叹口气让双安把东西都收起来,蔼哥儿开始练字:别的暂时都指望不上,只有写字是可以抓得住的。加之年关将至,沈任顾不得给他讲书,他有更多的时间用在练字之上。
过惯了大家族的年,小家庭准备得再周全、再丰富,也觉得美中不足:放炮没有人抢、菜品摆在那儿没有人争,说出来的话没有人抢白,蔼哥儿与房氏在席上相对一眼,都觉得这个年过得差点儿意思。
沈任倒是觉得不错。前几年他回不得京,过年也只自己草草应景,现在算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再看看房氏已经显怀的肚子,面上分外得意。
三人也守了岁,沈任与房氏两个相对出字迷,蔼哥儿跟着猜,有猜中的得了彩头,猜不中的混了彩头——夫妻两个谁也不好意思拿那几个金锞子,蔼哥儿很不客气地代收起来。收到最后,沈任与房氏都不记得自己得了几个,只让人好生替蔼哥儿收着。
等第二日给二人拜年,蔼哥儿更觉得年可以多过几天:两人给的压岁钱是分开的,拿得蔼哥儿难得一早晨都笑眯眯。
沈任训诫了几句,就要带他出门。蔼哥儿忙让双安快些回自己房里:“把那个红荷包拿来。”
房氏不解:“二爷带你出门,你带荷包做什么?”
蔼哥儿很理直气壮:“那荷包里装着我昨天猜迷得的彩头,算是我自己赚的银子,用那个给林妹妹压岁钱。”
房氏故意逗他:“那里不知道有多少是我得来的,快些还我。”
蔼哥儿讨好地笑:“已经是新年新气象,旧年的事儿不提也罢。再说奶奶自己一样给林妹妹备了压岁银子,何必说这样小气的话。”
房氏笑也不是、恼也不是:“快去快回,今日过年,你先生家里拜的客多,不要多留。”
蔼哥儿答应一声,头上又得了沈任一个暴栗,才兴高采烈地随着他一起出门。
第一站当然得是杨知府家,那是沈任的顶头上司。蔼哥儿再来杨府,心里想的是沈尚书信上提到的吏部侍郎杨时,也是向着国库借银子较多的一位。就是不知道那位杨侍郎是自己要用还是替谁借的。
反正也不关自己的事儿,蔼哥儿一面向人磕头一面想,好歹还能得点压岁钱,算是沾了点小便宜?又想着人家有两个儿子,沈任也一样得拿出压岁银子来,貌似自己家还亏了。
心里这样计较着,杨森已经笑着让杨保把他拉起来:“前日仪儿偏了你的好花,太太很是欢喜 。早说等你来了让你进去好生谢谢你。”
沈任与蔼哥儿一起谦逊着不敢当,杨森却似有意让人知道他们两家交好,杨仪也跳了出来,拉了蔼哥儿便向后走:“太太给你准备了好东西。”
蔼哥儿无法,只好挣脱了他的手,向着在座拜年的大人们团团一礼,又向沈任回道:“儿子去去就来。”
这样的礼数周全,自是引得众人齐声夸赞,沈任也笑眯眯看着胖儿子离开,再对诸人谦逊一回。
等坐上马车,沈任才向蔼哥儿伸手要过杨太太给他的荷包,掏出来一看,里头竟然是一个三寸大小的金魁星,让沈任这个见惯了好东西的人也不由得抽了一口气。
上官太太给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沈任不得不多思。蔼哥儿也没有发财了的欣喜,小声问沈任道:“二爷给杨仪两个的是什么?”
沈任掏出了一个荷包,看花样就出自自己府上,蔼哥儿打开一看,里头是十个笔锭如意的小金锞子。这样的压岁钱已经不薄,若不是上官的公子,平日往来的只给三五个银的很说得过去。比如最初蔼哥儿在杨森那里得的荷包,里头也不过是四个小金锞子。
蔼哥儿看了沈任一眼,还是小声地问着:“一会儿这个金魁星,儿子要不要给先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