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给林如海看,从蔼哥儿与黛玉定亲时就不再是个问题。就连沈尚书信中提及的京官借国库银子之事,沈任也没有隐瞒,一一说与林如海听。
既然想守望相助,那就不必再有所隐瞒,何况盐税银子占国库每年收入的三成,而收缴这些盐税银子的,正是林如海。
“沈尚书这是想着自污?”林如海早把蔼哥儿打发去了内宅,自己与沈任讨论起来也就没有什么压力。
沈任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皇子们都大了。”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要是蔼哥儿在这里听到了,说不定会冲远在京中的沈尚书翻个白眼——自污的法子千种万种,何必选这么个难以洗清的?
林如海的头点得比沈任沉重:“圣上这是想看清皇子们的势力。只是……圣人已经有岁数的人了。”还能一切尽在把握吗?
这一点沈任也很赞同,加之那个自污的是自己的父亲,脸上也不由郑重起来:“以后怕是林兄这里更艰难了。”
盐商们关系盘根错节,与巡盐御史本就是相互博弈的关系。京中的圣人又给皇子们开了伸手抓银子的先河,将来这些皇子们银子不够用,未必不会直接把主意打到这银子的源头来。
蔼哥儿并不知道沈任与林如海已经虑到了皇子插手盐政的问题,这时正与贾敏有来到去地说着怎么给黛玉办抓周的事儿。
贾敏只说林如海官职太高,因此反不好请人,只请沈任一家,还有林如海的几位属官们的家眷。蔼哥儿也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笑向黛玉道:“玉儿喜欢抓什么,到时候哥哥儿给你带来。”
黛玉听得懂的话越来越多,冒的话也越来越清晰:“哥,带。”
蔼哥儿与贾敏同时失笑,玩乐一回,沈任已经让人来叫蔼哥儿回家——今天是大年初一,他们父子给人拜年,不如沈任官职高的也会给他拜年,不回家侯着,让人空跑就是失了礼数。
好在官场上约定俗成,这中间的时间还是给留出来的。沈任与蔼哥儿回家略洗了洗,一起一起拜年的人才上门。蔼哥儿又收了一波压岁钱,掂着都不如杨森给的那个有份量。
可等晚上点数之后,蔼哥儿才知道什么叫积少成多:银锞子不算,金锞子就足足有五十多个,每个都是三四分光景,算下来也有十来两。一两金十两银,不算那个金魁星,光是今天一天,蔼哥儿进帐就有百十多两。
沈任吃晚饭的时候还打趣他:“早起刚把旧年的银子送出去,今天一天就补齐了。”
蔼哥儿也笑眯眯:“这银子由着我自己花用吧。”
沈任警惕性很高:“你有什么花用处,不过是买点心,再买点儿玩意。你奶奶可是会时时点数的。”
蔼哥儿神情就委顿下来:“这是我给人行礼、磕头才得来的。”
房氏笑道:“没有二爷,别人可会给你荷包?”
理儿吧是这个理儿,放在现在说就有些扎心了。蔼哥儿看向房氏的目光几乎哀怨起来:“奶奶从有了妹妹,再不肯疼我了。我更要把银子收好,省得将来不凑手。”
要不是大过年的不兴打骂孩子,沈任直接想给这小子一巴掌。亏得他今日坐车的时候,还觉得这孩子已经长大,谁知道没等着弟、妹出生,就开始嫉妒,全无友爱之心。
房氏看出蔼哥儿有意说笑,自己也是满面笑容:“今年还能全给你,明年过年就要分妹妹一半,就是你也得给妹妹压岁钱呢。”
蔼哥儿不干了:“我今年六岁!”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甘、不愿、不平与控诉。
房氏点头:“你早晨的时候不是还给了玉儿压岁钱?自己的妹妹就更要给。对了,若真是妹妹,你还要给她攒嫁妆。”
自己怎么就忘了,自古除了婆媳难处,还有个姑嫂不合?蔼哥儿只好苦着脸:“奶奶还是生弟弟吧。到时我有兄弟扶持也挺好,看杨仪想要什么东西,杨保想法子也替他讨来。再说弟弟将来娶亲,弟妹自己就有嫁妆,不用我帮着攒。”
沈任一个没忍住,到底拍了蔼哥儿头一下子,房氏倒乐得听这句:这个时候的人,谁也不嫌儿子多。
看过花灯,年也就过完了,蔼哥儿重新恢复到了林府、自家两头跑的日子。不过现在他又有了新的期待,那就是黛玉抓周的日子快到了。为了这个日子,他已经把赚钱的事儿放到了一边——黛玉抓周的东西好找,赚钱的法子不好想,尤其他现在还是一个行动都没有什么自由的孩子,赚钱更是难上加难,还是捡容易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