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房氏自己心有不满,在蔼哥儿耳边唠叨过什么,还是林太太说了什么?看看一脸求解的胖儿子,沈任没问出口。他的儿子他也算清楚,夸大其辞或许有,无中生有的事儿他不会做。
何况这耽于内宅,也不是来扬州才有的,听说在京中的时候,他也不愿意如詠哥儿一样四处跑动玩耍,而是时时陪着房氏解闷。
那就是他真心地为房氏报不平。
沈任低头思索起来。双喜在门口探了一下脑袋,没敢进来。沈任让人影一晃才醒过神来,问道:“什么事儿?”
双喜瑟缩地进了门:“二奶奶遣人来问,公子该回房歇着了,小心走了困明日起不来。”
沈任听后不急着回答,而是用眼去看还跪在那里的蔼哥儿,那小子跪的时候不短了,可是上身还是正直的,双膝也没移动地方。
算是有些毅力的。沈任心里给胖儿子一个评价,又想起房氏说过蔼哥儿自跟了他之后,比在京中活泼得多,想着刚才有那一番议论,说不得是因为没出过门,以至目光只能与妇人一样拘于内宅。
“起来吧,回去给你母亲请安,不许多说。”沈任声音有些消沉。刚才蔼哥儿的话多少对他有些触动,就是蔼哥儿没问出口的话他也知道是什么:自己一年的俸禄是二十石,也就相当房氏两个陪嫁庄子一年的出息。当然任知县的时候还有些别的收入,可是自任知州之后,就少了许多。与房氏陪嫁每年的出息相比,自己那点俸禄还真是……
当然他出来做官,府里每年会给花用,为的是防着自己过贪。可是这些银钱都让他花在官场交际之上了,房氏拿到手的只够内宅的开销。要是有个什么,说不得房氏还真得拿自己的嫁妆贴补。
想到这里,沈任自己脸上都不由得发热:自己刚才还说蔼哥儿是大男人,可是自己这个已经做了官儿的大男人不是靠着家里就是靠着媳妇养着,又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儿子?
就是不知道儿子是不是瞧不起自己。沈任心里装了事儿,回正房后还没想明白。房氏以为他还在生蔼哥儿的气,小心问道:“可是蔼哥儿又惹二爷生气了?”
沈任回神就见房氏小心翼翼的笑容,里头有对儿子的担心,更有对自己的讨好,这样的讨好让沈任有些不顺眼。
他一向认为自己算是对媳妇很不错,沈家几乎没有妾室存在,他自己也洁身自好,又带着房氏外任,也没留蔼哥儿孝敬祖父母至她们母子分离。可是房氏却还是明显地对他带着巴结。
一个不时补贴他的人还要巴结他!!
沈任有些怅然:“你来扬州,可有什么不畅意的事儿没有?”
房氏摸不着头脑,只能泛泛而谈:“能与二爷夫妻团聚,蔼哥儿也有了先生不再是没笼头的马,又,又有了消息,哪还有什么不畅意?”
沈任满意了,他就说吧,房氏自己都没觉得什么,都是那小子自己瞎想。罢了,还是自己亲自带他,让他知道男儿该做的事儿吧:“林大人即给蔼哥儿放了假,从明日我带他出门转转。他也该知道些外事了。”
这个决定房氏不理解,可不耽误她服从。要是蔼哥儿知道自己那番话被房氏一句就给翻了盘,估计白眼得连着翻上几天。
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第一次抗争已经被扼杀,正拿着詠哥儿给他的信读。这信昨日就送来了,不过昨天他从林府回来的晚,今日房氏才想起给他。
信里满满都是炫耀,比如太爷教了他什么东西,带他见了什么人,老太太过年给他做了几套衣服,老爷赏了他什么东西。
知道自己翻白眼詠哥儿也看不到,蔼哥儿只看他最后一段话:……为兄已择其上者,令人送去扬州蔼弟窗前,以解弟不能孝亲之思。
这是詠哥儿一惯的套路,得了好东西,先炫耀后再把好的给蔼哥儿,从中得到双份的乐趣。可是蔼哥儿已经到了扬州,第二份乐趣怕是詠哥儿看不到了。本着你好我好的原则,蔼哥儿让人给他研墨,他要回信给詠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