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霜睁着眼,脸上是罕见的迷茫,君慈也没有着急跟他说话,她有过经验,人从长久的昏迷中醒来,身体本就容易迟钝,等他自己调节就好。
片刻后,他迟疑着说:“阿雪?”
声音带着嘶哑,也是昏迷过后的正常现象。
“是我,师兄。”君慈把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笑道。
可他听到回答,仍是皱着眉,循着声音偏过头,却不停地眨着眼睛,好像里面进了沙子,眉头越皱越深,眼睛似乎没有焦距。
君慈的心略略一沉,她试探着问:“师兄……?”
“阿雪,”谢霜睁着眼,却不见往日的光彩,他平静地问:“这是白日里吧。”
“你……”
即便提前做过心里建设,君慈还是呼吸一滞,赶忙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
应该是感觉到她手掌晃动带来的微风,谢霜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反过来安慰她:“不用试了。我看不到。”
“怎么……怎么会……”君慈全然忘记方才师父的嘱托,只看得到谢霜没有光亮的眼睛,她捂着额头,一时间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他从前一双眼睛能看破世间所有谎言欺瞒,令在他手下的罪犯胆战心惊,如今却……
只感受得到黑暗。
她眼睛酸得发涨,又想起谢霜刚醒,自己这副模样,只会让他心力交瘁,便死死捂住自己的唇。
但谢霜还是通过细微的声响发现了什么,把她的手腕握在自己手里,他抬起手,却不太找得准方向。
君慈立刻懂了他的意思,凑近他手边,让他碰到自己的脸颊。
谢霜虽然没有摸到眼泪,却还是柔声说:“别难过。”
他的手碰到君慈的后背,让她伏在自己的身上,轻轻拍了拍她,说:“想哭就哭吧。”
毕竟从前,君慈忍过的哭已经够多了。
他想让心爱的人,能够在自己面前有放声痛哭的自由。
君慈强忍了片刻,最终回抱住谢霜,放任奔流而出的眼泪弄湿盖在谢霜身上的被褥。
一个时辰后,苏唯又到了谢府。
她望闻问切用了个遍,用自己的性命和名誉和穿越前家里的猫狗起誓,保证谢霜半年内眼睛一定会恢复正常,并且没有任何后遗症不会影响他们三年生俩,才让君慈堪堪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虽然她并不是很在意三年抱俩这种事。
深秋过去,初冬来临。
谢霜眼睛看不见,君慈自然便包下了照顾他的大业。
包括他每日需要批复的成堆成堆的政事。
来到谢府那两个月,都是谢霜忙着政事,而她闲得无聊得甚至找到了看话本这个爱好。
现在却变成她忙得整日坐在书桌前批复文件导致腰酸背痛手抽筋。
谢霜倒也不是什么都不做,他日日都叫庄桥给他念递过来的政事,然后他一边口述回复,庄桥一边在旁边替他写在文件上。
只是这样做,效率并不高。
他们的身份也好似倒置,每日晚间拖着累瘫了的身体回到床榻上,谢霜便会帮她按摩酸痛的肩颈、腰和手腕。
活像是操劳政事的大臣和她在家里等待的贤惠小娇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