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慈眼中所有的冷漠、嘲讽和沉沉的杀意全部消失,她再一次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如同几个月前初至谢府时的光景。
她脑海里罕见地一片混沌,根本想不起诸如谢霜为何会在这里、他都看到了什么这种问题,只是愣愣地跟他对视。
谢霜今日同她一样穿得低调,衣色仍旧是那万年不变的灰黑,长发半束半披,减淡了一些令人敬畏的高冷气息,不像京中传言的铁血丞相,倒是有种世家公子的翩翩风采。
可他的眉皱得死紧,比从前他们任何一次争吵都来得严肃和阴沉,那双深潭般的眸中倒影出她的身影,君慈却仿佛看见熊熊烈火,比那日刘府失火、被烈焰染红的天际还要热切。
他……他生气了么?
君慈迟钝地想到这里,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去,自己还坐在那昏迷过去的富商身上,顿时飞一般从这玩意身上跳下来。
和这个人渣富商多待一刻她都觉得恶心。
跟谢霜对视的时候,她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那场面却是不大好看,他生气倒也是应该的。
奈何君慈这具身体半分武功也不会,就算她想要飞离富商身边,实际也只是从他身上迅速地退下来,本想潇洒地跳在地面,谁知半片裙摆还被压在富商身下,这一动,她的脚霎时踩在了萎缩的裙摆上,腰带被扯着落下几寸,整个人也向前摔去。
君慈咬着牙想,该死的人渣,等问出想要的消息,一定要把他另一条腿也给砍了。
然而还没碰到坚硬的地面,她便被抓住手臂和腰身,扑向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谢霜身上还是那股清香的祁门红茶的味道,君慈脸都红透了,干脆埋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
听着对方胸腔里心脏跳动的声音,她突然觉得很安心。
她本来是想诱惑这个富商说出有关刘钦父子的消息,谁知他调戏了她半晌,竟完全没有再多说半句话的意思,直接要进入正题,还掐着她的脖子,想把她摆成一个令人疑惑但是肯定不会遇到什么好事的姿势。
君慈不过稍稍抗拒了一下,富商便像刚才对待春衣那样气急败坏,甚至抽出腰带想套在她脖子上,那架势君慈毫不怀疑如果自己不反抗,他绝对会把她勒死。
她自然不会受制于人,所幸虽然失去了武功,但这具身体力气极大,比富商这样正在壮年还出离愤怒的男人不遑多让。
最后的结果便是像谢霜刚才看到的那般,她仿照富商最爱凌虐人的方式把他掐住,顺便用发间的银钗刺穿了胸口。
可惜的是还要留着富商让“玄戈”的人审问,不然她的银钗便不会偏离心脏,而是直接将之刺穿了。
结束这般惊心动魄的对峙时,君慈的额间都生了细密的汗珠,本来此刻她心跳得极快,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略微不安。
但是谢霜一来,她狂跳的心忽然就平静下来,像是服用了什么即可见效的药物。
也许谢霜才是她的药。
靠在对方温热的胸膛,嗅着熟悉的茶香,君慈忍不住闭上了眼。
没有令人齿寒的人渣、没有装模作样的假意、没有刺眼的鲜血,心里只剩下安慰和宁静。
她有些沉迷这样温暖的怀抱。
仅仅十多天没见,之前深埋的不为人知思念却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几乎让她鼻头一酸。
君慈想,她可能有些想谢霜了。
方才紧紧攥住银钗的手泛着酸疼,她动了动手指,想抬起手回抱住谢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