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须臾,君慈吩咐道:“派人跟紧建兴侯身边的那个刘管家,每晚向我汇报他的动向,事无巨细,莫要遗漏。”
花匠颔首,话锋一转:“花草与人一般,亦会生病,兰花叶片上这种斑点,到了后期会生出黑色的小点,导致叶子枯黄,失去观赏价值,这种病多发于五月到六月,便是现在这个时间。”
君慈眨了眨眼,又恢复无邪无害的模样,起身若有所思地说:“我明白啦,姐姐懂得真多。”
话罢,小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姐,冰酥山来了。”
她回到凉亭,抱着小芷放在石桌上装着冰酥山的翠青釉盘,触手冰凉,险些打了个激灵,“我们回屋吃吧。”
冰酥山形似山峦,底层是冰,上面淋着奶油,旁边摆放着两小瓣西瓜和两朵红色小花,花瓣上还有晶莹的水滴。
君慈边走边吃,酥山入口凉爽甜腻,西瓜甘脆,都没走到卧房门口,盘子里便只剩下不能吃的红色小花了。
她舔了舔殷红的嘴唇,把盘子递给小芷,摸摸肚子满足道:“小芷,还想吃。”
“夫人还是少吃点吧,你月信快到了,再吃这么多寒凉的东西,又要疼得下不了床了。”小芷严肃地告诫道。
有这么严重?
即便君慈之前总是过度劳累,但她自小习武,身体总体来讲还是很健康的,没体会过月信腹痛的感觉。
倒是见过有宫女痛得脸色发白活像命不久矣,甚至会晕过去。
她沉吟一番,选择了相信小芷。
李听雪的虚弱身体远不如她,所以小芷说的痛到下不了床的那种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
这身体现在是自己的,还是要好好养护的。
于是君慈罕见地听话了一回:“好吧。”
接下来的几日都很平静,据“玄戈”暗中传递过来的消息,刘管家这些日子一直都待在侯府,未曾外出。
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他是偌大侯府的管家,平日也算是事务繁忙,不会动辄便跑那么远去商议事情。
君慈不着急,最近都窝在府中过着懒觉一下子睡到晌午、午饭大吃大喝的清闲日子。
只是清闲没几日她便蔫了。
这日谢霜照例早起去上朝,君慈却早早地便醒了,浑身都是冷汗,嘴唇没有丝毫血色,把自己窝成一团,缩在被褥中,手掌抵着小腹,翻来覆去把床榻的每个角落都滚了个遍,用尽毕生所学的孔孟之道和皇室涵养才没有开口骂人。
听了小芷的话,她是想到月信会腹痛,却没想到会这么痛,比之前习武受伤还要痛上千倍万倍,好像小腹是专供习武之人练拳的沙袋一般,被无数个巨大的拳头不停地砸来砸去,连肠子都扯出来似的。
门口守着的小芷听到自家小姐气若游丝的叫唤,进来看到她的模样,险些以为她是被什么人打得奄奄一息性命垂危了,这情况看着比以往都要吓人。
她连忙扑到床边,“小姐这是月信来了?这怎么比以前还疼的样子,莫不是落水那次身体受寒了?”
瞧着君慈半死不活的苍白小脸,她立马倒了杯热水捧到君慈跟前:“小姐喝点热水吧,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能缓解一点是一点嘛。”
君慈手脚发软,就着小芷的手喝完了热水,觉得没什么用,轻声说:“小芷,医师……”
“好好好,小姐我马上叫人去请安康堂的女医师,你再坚持一下啊!”
说完拍拍她的肩膀便疾步出去了。
君慈痛得头脑发昏,甚至胸闷气短,觉得恶心想吐,恨不得把手伸进腹腔里面把那始作俑者的器官掏出来不可。
虽然有点血腥,但她昏沉的时候确实想过这么干。
这怎么能、怎么可以,至少不该……这么疼吧?
简直是非人所能承受之痛。
大意了!
满床打滚的君慈开始忏悔,忏悔这些日子自己吃过的每一口酥山、喝的每一口冰饮。但是她又想,按照这个身体的虚弱程度,便是不吃那些寒凉之物,照样会痛。
那还不如先把月信抛开,好好享受夏日的清爽冰凉。
这边,谢霜下了朝回到家中,在卧房门前没看到小芷的身影,有些奇怪,走近后听到里面传来沉闷的泣声和一句嘟囔——
“小芷啊,你再不回来,小姐就坚持不了了,小姐要痛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