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我的儿子!”刑侦办案区,一个四十几岁的女嫌疑人哭得撕心裂肺。
“你儿子已经死了!”负责讯问的刑警毫不客气。
“没有!”女人高声尖叫,又突然压低声音:“不对不对,我儿子是死了,但是就是我儿子!你们不懂,你们不懂,你们不懂……”
女人折腾了足足半个小时,开始像复读机一样重复着。办案刑警冷哼一声,靠在椅背上。张雯摘下蓝牙耳机,走进讯问室,办案刑警看她进屋,刚要起身,张雯轻轻摆手,两人便不动声色坐了回去。
张雯走到嫌疑人面前,蹲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那女人哆嗦了一下,想往后退。
“我儿子,叫彬彬。”张雯话一出口,嫌疑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在场的刑警也都安静了下来。张雯,连对象都没有,哪儿来的儿子?
然后,我们听到了一个令闻者为之动容、全队满头黑线的故事。我们的二支队支队长张雯,一个从来没谈过恋爱的霹雳警花,曾经拥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而孩子的爸爸,就是我们刑警队的某个人!
有一天,他们夫妇带着儿子,去海边玩儿,一回头,孩子就不见了。后来,她听说,只要海边等七天,每天呼唤孩子的名字,孩子的灵魂就能回来,但是她老公,那个固执的刑警,就是不肯让她去,她好痛苦好痛苦,已经得了胆结石。
我后来问张雯,为啥说胆结石,她说当时话赶话就想到苦胆,就说了胆结石。
但是,她特别想要找回孩子,所以,听说这里有人找回了自己的孩子,赶紧跑来问,希望大姐能指点一二。
估计是张雯演技太好了,嫌疑人直接哭了,抓着张雯的手,真诚的说:“大妹子,你要有信心!那些人啊,真能帮你找着儿子!虽然身子不是儿子,但是灵魂就是咱儿子!他们不懂,你别怕。”
我在案情分析室看着监控,默默给雯姐跪了。
紧接着,嫌疑人就把自己是怎么找到那些人、怎么物色到这孩子、什么时间去哪儿接孩子的全给说了,做笔录的刑警飞速敲着键盘,简直就要跟不上了。
张雯站起身,看向摄像头。“二支队全体,五分钟之后大厅集合,带枪。”
公安宣传稿上,常用“雷霆出击”四个字,那天的雯姐,配得上这个说法,两名嫌疑人落网,孩子被成功解救出来,可惜的是,这孩子没有父母,只跟眼盲的奶奶相依为命。
起初,我们都以为,那女嫌疑人是因为丧子之痛所以疯了,但医院的报告显示,她确实是个健康正常的人。孩子送回奶奶身边之后,全案最惊悚的事情发生了——孩子不认识他奶奶,对民警说自己之前死了,现在回来了,要去妈妈身边。这时候我们才发现,这孩子就像被换了魂,对自己是买家儿子的事儿深信不疑,他所说的名字是那个孩子的,他讲的每一件事都是那个孩子的。最后龙城人民医院经过专家会诊,确认孩子患有创伤性应激障碍(PTSD)。
结案之后,法医小周哭得特惨:“啊啊啊这孩子太可怜了!父母双亡,自己又被绑走又病了,以后,可怎么办啊?啊啊啊啊……”谁也没敢告诉他,张雯当时在假装跟那女人谈心的时候,提到的“孩子他爸”是哪位,不然连编故事都当不上男主角的周哥,不知道会不会寻了短见。
“卧槽!真挺邪乎啊!”张超听完我的讲述,一拍桌子。“不过你们雯姐真是牛逼!她还单身呢?她跟那谁,没成吗?”
“你问问她去?”看张雯会不会打死你。
“我去,我可不去,我要狗命。”张超哆哆嗦嗦道。
老板又上来十根烤肠,我看着桌上的东西越来越多,愈发觉得不对劲儿了。
“张超,你小子点了多少?”
“啊?哥你不说每样十个吗?我都照你说得来的。我还怕嫂子不能吃辣,都要的五个辣的五个不辣的。”
我傻眼了。我这兄弟啥时候这么实在了?
我跟老板说,剩下的别要了,老板一脸苦闷,说都已经喂好料上了烤架,最后我全给打包了,回家跟郗阳一起,对着我家冰箱大眼儿瞪小眼儿。都塞满了……
张超听完一个案子,又开始惦记另一个。“然哥,刚说那个碳化女尸,怎么回事儿啊?”
“刚发生的,还在侦破阶段,保密。”我说。
“切!就不爱跟你们这种人玩儿,古板,无聊!”接着他又转向郗阳:“嫂子讲讲呗,你出的现场,肯定特多故事。”
郗阳抿了抿嘴唇。“不好意思,确实不方便说。”
“看看人家我嫂子!”张超又活泛起来。“纪律规定记心上,服从命令听指挥!”
一会儿说鬼话,一会儿说人话,脸都不红一下,难怪在他们老大跟前儿混得这么好,得了潞城公安第一总管的“美称”。
不过话敢话儿,既然说到这儿了,我道是很想听听他俩的意见,便直接问了:“杀人那么多种手法,为什么选择活活烧死?这得多大的仇?”
郗阳问““你认为是仇杀?”
我反问:“不是吗?”分析会上大家不都是这个意见?最有嫌疑的,是他老公,或者什么仇家。
郗阳点头:“正常情况下,这么想没错。”
张超来劲了:“意思这个案子,还挺不正常?哎呀那是变态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