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一陷入了长久的思考。

他这才明白过来，韩老六不是来自首的，是来挑衅的。韩老六的人头，就是笑面仙给朝廷下的战书。

如果韩老六是受了长沙王的指使，那么这场大火的目的就是动摇民心，给长沙王自己造势，但欧阳一很快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如果是这样，那么长沙王绝不会让任何人抓住犯人，因为这就等于给了皇上讨逆的理由。

但如果不是长沙王指使的，那幕后黑手又会是谁呢？

会不会有人妄图破坏皇上与长沙王的关系，意图挑起内乱而从中渔利呢？

欧阳一又否定了这个理由，因为如果是这样，那么幕后黑手定会让韩老六攀咬长沙王。可问及笑面仙的幕后黑手，韩老六却是一问三不知。

那么所有可能性都已经排除后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场京城大火就是笑面仙一手缔造的，笑面仙的背后没有任何势力。

而这种可能性在欧阳一看来是根本无法理解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底下竟然有一群人妄图挑战皇上的合法性却不依附于另一个皇亲国戚，这群疯子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一并没有往下细想，因为无论这群人的目的是什么，如果任由他们发展，他们必将成为天子生养天下的绊脚石。这在他看来已经是最恶劣的定性了。

于是欧阳一重回冷静，他如今已经不再把面前跪着的韩老六当作一个“人”来看待。眼前跪着的这个人形生物是天下必须翦除的脓疮！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大人，笑面仙布道只是为了布道，难道您学习儒家的仁义道德还要问为什么吗？”

“化外之徒！”欧阳一开始出离地厌恶笑面仙了，这种厌恶已经提炼成了一种漠然，“本官可以告诉你，你们的黑水并没有处理干净。就在昨天，沈尚书、夏侍郎和我就已经在你们纵火的那个街角找到了黑水的残留物。很快，黑水的成分就要被我们破解。到时候，无论你招供与否，只要我们查京城这两个月的运货单，那时你们的身份将大白于天下。到时候无论你们想干什么，都不可能实现了。”

“大人的眼神倒真像看一只爬虫。”韩老六倒没有屈服于欧阳一寒冷如冰渊般的眼神，反而笑眯眯的怼了回去。

但韩老六的挑衅已经不能在欧阳一的心中挑起哪怕一丝的波澜。

“你现在油盐不进，藐视朝廷。到时候我会把你的同党一个一个碾死在你面前，本官希望你那时还能如此从容。”

韩老六听完，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那就拜托大人了！”

欧阳一吩咐吏员让韩老六画押，韩老六毫不犹豫地摁下了手印，欧阳一大手一挥，好像要赶走一只嗡嗡作响的苍蝇。

“来人，把他拖下去！”

欧阳一同吏员回到京兆府衙门，欧阳一即刻写了封密奏，连同韩老六的口供一起上报给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