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一回到府衙，只给几个心腹交代了明日去刑部提审的事情便匆匆赶回家。他白天就嘱咐家丁要看住江生，但他也知道江生的性子，他若想走，几个府里的家丁是困不住的。

看到府内众人仍然井井有条，管家也没有慌乱的迹象，欧阳一知道江生没有玩失踪，心里便舒了一口气。

夜已经深了，欧阳一来到江生住的厢房，看到屋内的灯已经熄了，便知道江生已经睡了。

欧阳一心想：“毕竟他之前救火救了一夜，还遇上了那样可怕之事，休息也是应该的。”

当当当

“江小飞你睡了吗？”欧阳一一边拍着江小飞的门，一边往屋内瞥，“你睡了吗小飞？”

欧阳一一直锤到屋内开始叮叮当当才罢休，不一会，江小飞睡眼惺忪地开了门。

“没呢，你有事吗？”

“哦，没事啊，就是想和你聊聊，几年没见了都。”

……江小飞沉默了。

“那你进来吧。”

而后两人进入屋内，欧阳一命下人沏好茶，拿了些糕点。

“小飞，你我一别，算来也有十年。这十年我只知道你在江湖做起了中间人。你快和我讲讲这十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江小飞听完便苦涩地笑了笑，“还能怎么过？也就是靠着我家在吉安的那点人脉，做点江湖和商客的引路生意，也就勉强混个温饱。”

欧阳一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小飞和他哥一样，都是个有志向的人。让这种人流落在民间十年不问朝堂，这该是多大的煎熬？

“你也别那么说，这十年你身在江湖，我一个小小的京兆尹也能知道你的消息，你也是江南的重要江湖人物了。”

“那就借你吉言。”江小飞端起茶盅，喝了下去，像是要把入江湖来十年的风雨一饮而尽。

“虽说小飞你来京城我很高兴，可像你这样的人，突然出现在京城，想必也是有原因的吧。”

江小飞微微点头，不再把玩茶盅，眼神开始严肃起来。

“我这次来是听到了一些风声，想要过来和你通个气。吉安是大魏商业重镇，从吉安进货的商贩怎么说也遍布整个南国。所以我在吉安也就听到了一些风声。”

听到这里，欧阳一也不再嬉闹。

“在吉安，我听长沙来的商贩说长沙王府正暗中搜寻能人异士，明面上是为了给王妃庆生。可我觉得这背后必有蹊跷。”

“嗯，给王妃庆生在长沙找几个戏班子即可，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怕是长沙王想找军师的借口。”

“可能不只是军师这么简单，”江小飞摇头，“找几个狗头军师长沙王犯不上这个风险。”

“那你觉得可能是什么？”

“我一个江湖中人怎么可能知道如此机密之事？我只是从逻辑推断罢了。从本朝太祖始，皇帝眼线遍布九州，长沙城更是当今皇帝的心腹大患。长沙王的异常举动皇帝肯定心里清楚。如今当今皇帝之所以没有开战，其原因正是因为皇帝没有正当理由，才会如此被动。找几个军师和受人以柄，其中轻重缓急，聪敏如长沙王怎能不知？”

江小飞顿了顿，而后凝重地看向欧阳一：“你也不必向皇帝上书这件事了，一是皇帝必然知道，你上书也是无益，二是你也就是个京兆尹，不宜参与皇帝家事，第三就是我的身份也很尴尬，你深得皇帝信任，不能和我这种前朝罪臣有过多联系。”

欧阳一听完，不知说些什么，也不知不说什么，话到尴尬处，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小飞，我还是要说，”欧阳一下定了决心，”当今圣上与先皇不同，你的身份，陛下不会在意的。”

江生想说些什么，刚想开口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几次三番后，他总算转头，直勾勾地看着欧阳一：“执徐，皇帝不在乎，不代表你不需要在乎。目前天下形势复杂，你作为帝王亲信，还是小心不要失宠为好。我就不拖累你了。”

欧阳一听完，就气不打一处来，倏的起身拍案，茶具拍得发响。

“借口，都是借口！你江生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只要下定了主意，你爹打断你的腿都不改！你哪是因为拖累我？你要是觉得怕拖累我，大不了我辞官返乡，你替我做这个京兆尹吧！就算我求求你，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你怎么还过不去？哪怕你为了我心里舒服一点就出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