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之!”
眼看着池水已然淹没他的口鼻,里柿未作多想,即刻下到池中环住他的身子,她的春裙如同枯掉的荷叶浮在水面,手臂只顾死死抱着他,试着将他扶正。
里柿全然忘了裴沧山与她说过,易容期间面部不可沾湿。
然就在这一瞬,悯之声音低哑地道了一句,“去叫人。”道罢浅握住她的手,示意她无需扶持。
他虽消瘦得离谱,但仅凭她一人之力无法将他从水中捞起,里柿即刻自水中起来,用衣带将他的手臂绑在一旁,尔后去外面叫人。
很快,两个内侍将悯之背回了榻上。他浑身是水,墨发上的水仍在往下滴落,眉眼、鼻尖,皆挂着水珠,一见他的模样,里柿方才记起来,她面皮上的水墨也正混着水滴点点滴落。
还好,没有沾湿太多。
她不自觉长舒了一口气,尔后略微怔了一下,意识到原来自己并不想让悯之发觉真相,她约莫还没在成阿觅的皮相之下呆够,又或者,是还没有勇气面对悯之。
那干脆就……还是这样吧?
也只能这样。
现下里柿终于捋清了思路,回过神来,才发现悯之正浑身赤罗地躺在她眼前。
!!!
“……”
“……”
好像已经看了他好一会儿了??可是,但是,她方才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目光呆滞地盯着悯之,在琢磨着别的事。
虽并非有意,她目之所及还是一览无余了。
悯之的肤色偏白,身子消瘦,手臂与胸膛上的肌肤依旧结实,有着显而易见的曲线,小腹之下丝毫不见赘余。只是他的腿因多年失行,下肢肌肤已然松弛,足心向内无力地歪着,沾在皮肤上的水珠正在一颗颗向下滑落,渐而聚成一团湿迹。
“看够了没?”悯之的声音低沉。
里柿觉得,没看够。
但他问过之后,里柿忽而顿悟过来,片刻间她从旁取来素衾,抬袖,想帮他快些擦去身上的凉水。
还没触到他,手腕却被他把住了。
“我自己来。”悯之望向了她,略带着一丝无奈的恳求,“阿觅,多谢。”
她从来没在悯之脸上见过这样的神色。
即便是从前,沈亘不小心从桃树上摔下来疼得厉害时,也没有这样过。夫子说要罚他在庭院里跪一个时辰,他气定神闲,将膝盖跪得红肿了,也不曾与人服过软。
原来他觉得羞耻。
里柿在刹那的愕然中,缓缓松开了手中的素衾。
及至悯之被救起后许久,本该照看他的小宫娥若若都不见人影。此事很快惊动了霍琏,御驾来时,行苑庭中已然跪倒了一片,面色苍白的若若便在其中。
“今日是谁在当值?”霍琏甚为愠怒,气得胡须都有些颤抖,“是谁?”
小内侍们瑟瑟发抖,其中一个试探着、弱声答道:“回陛下,是……是若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