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琏盛怒的目光落在若若身上,若若浑身筛糠,即刻磕起了头向他告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奴去给六公子取药了,奴不是故意的……”
她把头磕得咚咚作响,身着彩凤牡丹锦的罗贵妃抬手抚了抚霍琏的背,宽解道,“陛下不要气着自己,所幸太医说六公子无事,至于奴才疏忽了……交予臣妾处置则是。”
罗意秋声线温婉,扶着霍琏坐了下来,“来人,去给陛下添些热茶。”
若若还在叩头,罗意秋安抚罢了霍琏,即刻走到了她面前,“拖下去杖责一百板子。”她朱唇轻启,“如果还没死,就送到杂役局服役。”
她话音一落,若若神情恍惚地惊叫一声,吓得昏死了过去。
里柿远远望着她们出神。
她原一直觉得,见到悯之便好了。见到他之后,又觉得要到他身边才好。到了他身边,却又想与他一起回到幼年时。
大约是有些把握不住的贪欲,日复一日,与日俱增,贪了一样就会还想要另一样。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里柿这句话憋了一个时辰,最终还是没忍住。
此刻悯之坐在小窗下,窗外的桃花树被风雨摧得零零碎碎,有那么几朵随风潜进屋内,落在了他的膝盖上。明媚的花儿,与他苍白、病态的面容相比,实在是极为强烈的反差。
然而自里柿入宫到现在,这也是悯之最温和的一瞬。他不再那么戒备、疏离外界的一切,只是静静地瞧着窗外独立的仙鹤,听她说话。
“因为不需要。”悯之答道。
根本胡扯,不需要。里柿苦笑:“可若是方才我再晚一步,你会怎样?”
他将无法从中起身,亦将很快失去意识。他会溺死。
“六公子,你不要把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可以么?”里柿走到他身侧,亦瞧见了他所见的那只低首觅食的仙鹤,“就算你要隔绝其他人,也请不要隔绝我。”
她的模样,坚定而真切。
悯之听罢瞧向了她,全不知她会说出这些话。
“还有,我需要你在此好好活着。”里柿的模样更加严肃了,“……以后我还有许多仙鹤要画。”
那边已然处置了若若,这边,悯之与她久久相视,各自皆怀有着奇妙的情愫。
她想起悯之溺水时的模样,怀疑他有些自绝的倾向。不然,他至少也会以手臂支撑一二,不让自己的鼻腔没入水中。
可或许是自私吧,她不要他死。
悯之听罢这番话之后微怔,片刻,眉目亦跟着沉了沉,“你放心,我今日不是在自绝。”
“那是怎么回事?”里柿不解。
“你见到的结果是怎么回事,便是怎么一回事。”悯之说着抬眸继续望向窗外,抬腕向外洒了些喂食仙鹤的碎渣,“何况,我还欠一个人一句道别,在那之前不会轻易离开。”
里柿见到的结果……?她回首望去,只见若若恰巧被内侍带走,已然吓得不省人事了。
他?
原来他算计了若若?
“六公子。”正当这时候,进来传话的小生从旁打了个千,“六公子,祢笙姑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