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托我把这个给你。”小宫娥挑眉一笑,“你即刻把它背熟了,千万不要大意。”
递给里柿一张莫名其妙的纸,小宫娥转过了身便要走。
这人怎么这么狂,让我背我就背?我还就偏不背呢!“等等。”里柿唤住她,“你说完了,我也还有话要说。”
“什么?”
“悯之的汤药太烫了,他喝了会被呛到,以后你需得晾凉了再给他。”
小宫娥听罢这话回过了身,整个人都有点疑惑。“他都没说什么,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原来她是故意的。
“的确与我无关,但我一向心里藏不住事,难免有一日会在祢笙姑姑跟前说三道四。你若是不怕叫我看见,尽管不听就是了。”里柿心平气和地告诉她。
“还有,这个是什么?”她摇了摇手中的纸张。
小宫娥悻悻,“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对噢。里柿将手中的纸张展开一看,发现里面赫然写着阿觅的身世。她的父母、兄弟姊妹,以及生辰八字。
若是裴沧山有什么交代,他大可不必周折一圈,把这些交给一个陌生的小宫娥。可这宫中知晓她不是成阿觅的还有谁?
里柿蓦地背脊一凉,“这是谁给你的?”
“那你可管不着。”小宫娥很快意识到自己占了上风,告诉她,“若是你到祢笙那儿胡说,也别怪我胡说。”
这么说来裴沧山多半是已经把她给卖了。里柿气得牙痒痒,“无论你是谁的人,若是你不让他好过,我定然也不会让你好过。”
她道罢忽而发觉自己的话有些苍白,在宫中她根本没有力量保护他。
没关系,吓吓对方也好。
“啧,你该不会是对他动情了吧?”小宫娥不由得讽笑了一声,“一个残废,约莫也什么登基的可能了,我劝你还是早些另寻依靠吧。”
说罢她推开里柿,即刻走了人。
里柿全然懵了。
片刻之后,她意识到自己得去寻裴沧山问清此事。她知道自己利用裴沧山入宫的原因,却不知裴沧山同意被她利用的缘故,此事显然不会是那么简单。
然待她到了画府,却没有见到裴沧山人在何处,也没有见到与他走得近的任何一位画师。
“裴先生呢?”她随便抓了一个同僚,问。
同僚被她吓得一抖,片刻后方缓缓道:“宫外要建小阁,他们昨日便出宫绘图去了。”
原来他不在。
里柿不知此事到底还有多少人知情,若是悯之知晓了她是故意混进宫中、混到他身边的,又会怎样?还不若她现在就到行苑,亲口告诉悯之实情——
总好过他从别人口中得知。
于是她再度回到行苑。
这一次,里柿已然考虑过了诸多结果。想想看,无非就是小柿子与沈亘重聚,结果能坏到哪儿去呢?
不会太坏的。
行苑殿屋脊上有重重青瓦,檐下铃子随风摇动,花花绿绿的御柱支撑着如山的楼阁,几只灰尾白眉的雀儿停在了那儿。里柿打那儿经过时,它们拍拍翅膀,丝毫不犹豫地往空中飞去。
行苑总是极静,先贤说,“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她由是愈发坚定了与悯之相见的决心。入了内殿没见着人,再走入更深处,里柿一眼便见到了沐浴的净池。
呃……悯之也在其中。
他似乎是靠在那儿睡着了。四下无人,他发髻半散、青丝披于背后,无法支撑的身子浸在雾气腾腾的温水之中,正在一点一点往右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