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你想怎么样?”稷言约莫有些心烦,说这话时语气格外重了一些,“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里柿被他吓得浑身一颤。
他生气了。
稷言发完了火,用蛮力扯开寝被,起身下了榻。
“陛下,娘娘……”阿绛也被吓了一跳。她急急入内,只见里柿仍然躺在榻上,肩膀略略起伏着,好像在呜咽。
阿绛缓缓上前去,将手帕递与了里柿,“娘娘。”
后者忽而变得迟钝了好多,目光中全无神采,只是趴在软枕上默默流泪。她的唇淡若樱瓣,无力地翕动着,
“阿绛,是不是我变得不那么好了?”
鹅黄的薄纱轻轻垂下来,阻去了近乎一半的晨曦。
阿绛不知该如何答她。
“我有时候都觉得,自己不像是自己了。”里柿说话时鼻音很重,听起来嗡嗡嗡的,“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是个不记仇的人,极少有这样消沉的时候,还好,这日稷言下朝回来时,着人给她送来许多好吃的向她赔罪。里柿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些许。
稷言道:“对不起,今晨是朕凶你了。朕与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乱发脾气惹你生气……里柿,你会原谅朕的,是不是?”
但里柿还是迷糊了。
稷言伸手去摸她的脸,她却不自觉地避了一下。
“还在生气?”
“没有。”很奇怪,她现在一点也不生气,只是不太想碰他而已。
稷言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目光也落向了别处,“近日……近日朝中有人声讨温鸢,你能不能……帮她说句话?”
温鸢是个张扬的女子,前些时日她说错了几句话,得罪了朝中的言官,遭到了许多言官的攻击。稷言刚刚登基,她就被弹劾了个遍。
要帮温鸢说话,便是要站在言官们的对立面,这里面包括里柿的父亲乌丞相。
里柿不想。
“她在孕中又心情郁结……”稷言握住了她的手,“里柿,现在只有你才能帮我,能不能帮我这一次?”
里柿的手腕上挂着一枚小鱼铜花坠,每碰一下,铜花坠都会泠泠作响。它是祖母送给里柿的东西,在踏枝书院时被人抢来抢去,是沈亘帮她拿了回来。
可这一次,她却对稷言说,“不。”
她不帮,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稷言。
“这件事是她做错了,她若是不肯认错、改错,会给天下人留下更多口实。”里柿目光从容,告诉他,“不仅是她,阿亘你也是。”
稷言听罢她的话,面色忽而一冷。
他现在哪里听得进去。
“你可真是清醒。”稷言道,“只是可别清醒过头了。”
里柿却觉得不然。若她真的清醒,此刻便该意识到其实她的少年已然不再爱她。或是从未爱过。
仿佛从踏枝书院开始,一切都是她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