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触感冰凉,她的视线却在触及此物的一瞬间骤然停滞,眼底温度如覆寒霜,再不见半分暖。
这竟是曹家的私章。
也就是上一世所谓的在场上寻到的物证。
他今日随身携带……是何用意?
沈寂骤然握紧手中的玉章,骨节分明的手指透着白。
心口像是冻住了一样沉。
她竟恍惚如斯,今日竟觉前世曹家一事会与他没有关联。
原不是自己误会了他,只是今日他一直在自己身侧,没有机会下手罢了。
真是荒唐。
她轻吸了一口气,勉力使思绪清明了些,想起顾珏提及的那所间司,眸光暗了瞬,抄起架上的披肩,转身出了府去。
那所间司在成安西边宣巷中,位置不算突出,平日里来往的人亦不多,她这般行在路上,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城中大雪连绵,沈寂没有坐马车,一步一步在雪地中行着,濡湿的寒意攀上鞋袜也恍若未觉。
行到间司门口,只见看守的人并不多,沈寂随意在粮票司外扔了把银票,不出片刻便被人发觉,引了好些人去争抢。
行至守卫处,她一指粮票司道:“令司的安防怎生这样疏懈?那旁来了不少人,似乎是要抢粮票,还不快派人去处理?”
守卫见她周身气质矜贵,衣着上下又不菲,只当是哪个达官贵人下视巡防,当即行礼,神色肃然地连声应道:“是我们的失察,这就前去。”
那边喧闹声越来越大,他说罢便领了人前去处理。
门口这边的人被带了不少过去,见他们走远,沈寂拥着围领,悄无声息地从角门进了这间司。
间司不大,放置录册的地方应该在后侧的一座小书阁之中。
沈寂刚走出小径半步,骤然又将头探了回来。
她眉头微皱。
这间司外间看着布防不算严谨,怎生这一个不要紧的小书阁安排了这样多的人?
这若是想不让人注意地溜进去,只怕是有难度。
正想着,忽然见远处有人前来。
间司负责的总管对着那人很是恭敬,神色有些赧然道:“从前也无人闹事的,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还请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行在他身侧的人略一颔首,眉目细长,神色沉静,正是段睿身边的齐臻。
他来此地做什么?
这地方平日里和段睿八杆子打不着一处去,若不是他知晓了此处有能擎制沈家的证据,绝不会令人来此。
眼见齐臻就要被那人拥着走入阁中,沈寂没时间思考太多,绕过前院走到这阁后侧去。
来不及了,无论如何,此录册绝不能被段睿拿到手中。
虽这四周被雪覆着,但这阁上的朱色砖上的是易燃的漆,沈寂扫开半尺瓦上的雪,手中火石轻碰,蹿起的细小火星燃了根枯叶,被她就着风送到瓦上。
阁内尽是书记竹简,这火顺着瓦缝走到里间,势头很快,齐臻亦迅速撤出。
密闭的阁好纵火,只需半柱香横梁便可坍塌,就他们间司之中这些人手,是救不得的。
待到间司的人反应过来之时,这火已经被满阁的书册越纵越凶,浓烟直冲云霄。
总管面如死灰。
沈寂知此举乃是下下之策,恐不出片刻便会被他察觉不对,不敢再在原地耽搁。
好在满间司的人如今都急着救火,无人注意到她。
风雪萧然,沈寂心下无端有几分不安。
只当是今日事情纷乱扰的,她放下思绪,加快了步伐。
只是她刚欲从角门走出时,却忽然迎面撞上一人。
那人着一身黑衣,目光触及她的那一瞬似乎有几分惊诧,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阴寒的眸色中骤然染上刺骨的冷意,段睿遥望了一眼势头猛烈的火光,忽而笑了。
“想不到能在这碰见你。”
沈寂心口一沉,退开半步。
“合安阁年初的时候烧毁了,本王派人寻了三里也没寻见纵火者,本以为是意外,却没想到是有贼。”
段睿的目光移过来,暗如漆墨的瞳孔里冷到冰点,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今日这是——”
“故技重施,沈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