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寂看着他那手臂,瞧着那寸长的伤口,半晌没说话。
前世他那更严重的伤又不经意浮现在脑海里。
她微皱了下眉。
段渊低了低头,探寻地打量着她的神色,饶有兴致道:“怎么,真心疼了?”
回过神须臾,沈寂静道:“殿下身体金贵,为臣受伤,臣心中难安。”
睨了她一眼,段渊语气懒散。
“你受伤,本王心中更难安。”
沈寂神色顿了下,张了张口,竟不知道回什么。
脑海被复杂又纷乱的情绪洗礼,有过往的片段不受控地浮上来,被她大力控压在心底,却还是翻腾在眼前。
这个人总是这样。
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在无数个不值一提却令人沉重难安的时刻,偏偏将他这份深情展现得天衣无缝,逼得她动摇,逼得她对自己的行径有了荒唐的质疑。
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是他陷害父亲杀了母亲和哥哥,是他犯下滔天恶行。
可在他身边的时时刻刻,她却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恶人。
低头掩盖住自己的神色,沈寂匆匆回身,欲帮他拿马车之中备用的纱布和药。
却被那人一把握住了手臂,她身体一僵。
段渊随意拿了帕子按在伤口上,止住了血,伸手接过沈寂手中拿着的瓷瓶。
“拿错了,这是烫伤药。”
沈寂神色顿住,顺着他手上的力气放下了攥着的瓷瓶,心口无端感受到缓慢又沉的跳动。
“这般魂不守舍,”段渊似乎笑了下,声音朝着她的方向慢悠悠的,“你告诉本王,你是当真在心疼本王,还是在想什么别的?”
他这话的语气蕴着三分不易察觉的危险,沈寂踌躇了下,微锁眉:“不敢。”
“不敢?”段渊一把握住她的手,迫得她离自己很近,笑意若有似无,“这世上还有沈经历不敢的事?”
沈寂默了片刻,不知应答什么。
马车之中气氛陷入令人局促的寂静,他的目光黏滞地拖在她身上,让人很不舒服。
车轮轧过路面,沈寂耳边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半晌,他捏着她掌心的指骨动了动。
“本王是真心待你,”他语气听上去轻描淡写,像是平和地规劝人迷途知返,“知道吧,沈经历。”
沈寂怔愣间应了一声。
她自然知道他是真心待她,可又实在不想明白得那样彻底。可他似乎抱着想让她的内心亏欠到底的意图,那深而锐利的目光不肯放过她丝毫,坦然地表达他所有情绪。
最后化开一点笑意。
“听话。”
……
马车一路行着,不出太久便回了怀王府。
那把可以作为证据的短刀被段渊交给了谢泽去处理。雪宴上的人听闻他半路遇刺皆十分惶恐,几乎没开办起来便散了场,纷纷派众人前来慰问。
段渊嫌着烦,草草令人拦在门外,皆回无妨。
好在他手上的伤不算太重,虽流了不少血,但未伤及筋骨,李太医一阵处理之后便不再见血了,还算幸运。
皇帝那边亦是十分挂念,还未到午后便让人查封了齐府,又遣人过来问询情况。
段渊念着身上的伤不重,怕皇帝担心,便随着内侍一起入了宫。
怀王府空寂下来。
府中人稀少,多半都去随着谢泽了。
沈寂在内室之中静待了阵,屋中血腥气淡淡未散,想起段渊换下来的沾血衣物还放在内室,她起身走向床榻旁,欲替他收拾起来。
衣袖帛布碎裂,血的颜色有些刺眼。
沈寂刚伸手拿起那长衣,却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衣里掉落出来。
她弯身将掉落的东西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