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意思是……”站在她身侧的小侍女睁大了眼睛看着她。
慕承欢眉眼颜色很沉,轻声在她耳畔说了些什么。
小侍女像是被惊吓到了一般,半掩住了嘴。
“郡主,这、这不妥当……”
“有什么不妥当的,到时候若是出事也是她的错,又与你没有关系。”
小侍女仍是惊吓不已的模样,后退了半步,慌乱摇头。
却被慕承欢一把攥住了手腕。
她耐下心几分,温和地看着她:“你放心,你是自幼伴我长大的,我怎么会真的让你有事呢,只消得让四哥明白,她并非是个喜欢男人的就好。”
小侍女仍胆战心惊,没想到竟引火烧身,犹犹豫豫道:“可是万一……万一这沈大人真是个喜欢男人的怎么办?”
“这个简单,”慕承欢薄唇弧度带了些森寒冷意,“用药重些便是。”
……
到了晚秋里,连日天气倒是爽朗。
近来的事情被处理得差不多了,沈寂白日里得了空,出了王府打算去城北的铺子看看。
沈柏在她离府之后骤然得了一担子的责任,成日里忙得脚不离地,眼下正在金玉坊和董掌柜学着如何看帐。
他一回身,瞧见沈寂出现在门口,神色骤然挂上惊喜,三两步便跑过去,高喊了一声:“哥!”
这一声将金玉坊中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沈寂微皱眉,斥了句:“还这样没规矩。”
沈柏不顾她的责备,上前便拉住了她的袖口,苦着脸道:“哥,董掌柜要求也太严格了些,这样复杂的东西,我怎么学得会!”
沈寂同董掌柜打了照面,声色平静道:“柏儿尚年轻难免顽劣,劳烦董掌柜多费心,不必手下留情。”
“寂哥儿这说的是哪里的话,老身自然是知无不言,只是辛苦了柏哥儿,日日还要在这金玉坊中拘着。”董掌柜谦逊道。
“是啊,可苦了我……”
沈柏话音未落,便被沈寂一巴掌拍在肩上。
“日后要学的东西还多着,还不谦逊些。”
“……是。”沈柏眉眼终于老实了几分,低头应了。
这侧热闹着,沈寂正瞧着沈柏前些日子做的账目,那侧的阁间里的二人却抬起头须臾。
端坐的那人着了一身玄色常服,细眉长目,手中正持着茶盏,幽深的目光望向那侧立着的人,轻声开口:“上次令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侧立着的侍从眉眼恭敬,敛目回应道:“回掌印,查到那个沈家二房的外室吴氏了,是沈家二老爷十七年的时候认识的。原是一个绣坊中的绣女,也算是个良家,只是出身不好,母亲早亡,父亲行事不干净,欠了浑身的赌债,最后是被洛明钱庄的人给活活打死的。不过名契倒是皆有。”
“有关生子的事呢?”
“据说这位是被沈家二老爷养在西临的一个庄子里的,那庄子也算半封闭的,周围人家不多,故而具体的倒是没人知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顾珏声音缓慢,抬眼望向他。
侍从略带茫然,恭声道:“不知是哪里奇怪,还请掌印指教。”
“你说此女的父亲是欠了洛明钱庄的钱,被人活活打死的。洛明钱庄是个什么地方,既然她父亲的债偿不上,此女又身契皆在,哪里容得她安然去做一个绣女?”
侍从如梦初醒,连道:“掌印说的是!不过……会不会正是因为沈家二老爷救了这女子于水火,这女子才以身相许?”
却见顾珏连眼都不抬一下:“你方才说,这女子是几年入的庄子?”
“是十七年的时候。”
“她父亲又是哪年被打死的?”
“是……是十五年的时候!”侍从这才反应过来,“是啊,按理说,这女子早该被钱庄要去押了身契做事,怎会让她当了一个绣女,她若是被沈家所救,沈二老爷又怎么会是十七年才认识的她!”
“去查那绣坊。”
侍从面露难色:“掌印,那小绣坊早在二十三年的时候便被北行绣坊收下了,估计人员也都打散了。”
“县衙之中有京中每一家绣坊的名册,纵使是倒闭的也皆有留存,你去查当初与她一起共事之人的名单,再依着名单去北行绣坊问话,”顾珏看了一眼沈寂的背影,淡道,“要快。”
“是。”
他手下的人向来效率很高,不过一个时辰便将此事调查好了,侍从急匆匆地赶过来回话,神色带了些肃然。
“掌印,查到了。从前与她共事之人都被打散在北行里,像是有人故意为之,属下据名录寻到一人,据她所言,这女子在十六年的时候就患了痨病,不待在绣坊里了,是生是死再不知了。”
“这便奇了,痨病性烈亦过气与他人且不言,你可听过患此症的女子还能生下孩子?”顾珏抬眼,眸中神色很冷。
那侍从此刻亦是明白过来些许,神色凝重道:“这女子的身契恐怕是伪造的,沈经历大约也并不是她的孩子。”
顾珏无言沉默,缓缓抬眸看向前堂。
沈寂已在金玉坊中待了半个下午,眼下正在将事情交代给董掌柜和沈柏,看着样子是要走了。凝着她那熟悉的眉眼,顾珏目光越来越深。
壶中的茶饮尽了,顾珏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桌案之上,淡声道:“去试试她,尽些力,务必让她毫无保留。”
“是,属下明白。”侍从应下了,自角门悄无声息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