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渊对她坦白了自己的喜好之后,便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竟日日都在青竹院耗着。
沈寂觉着自己就像被猎户折磨的鹰,就快被他熬干了。
至于他到底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
想来是自己前世识人不清。
好在他每周有几日是要进宫的,倒能让她清闲些。
“殿下若是回来,将前日里户部送上来的税策交予他阅过。”沈寂将内院之中一应事务处理好,侧头对谢泽道。
见谢泽应了下来,沈寂便打算回青竹院。
只是刚未走出半步,却见高阳郡主走了进来,正在门口问着侍从:“四哥可在?”
“见过郡主,殿下还未回来。”谢泽接过了话,朝她行了一礼。
慕承欢转过身来,方才飞扬的神色淡了些许下去,径直走进内室在紫檀木椅上坐了下来。
眼角余光轻蔑地自沈寂身上掠过,饮着侍从上的茶,神色颇为讥诮。
沈寂也不欲同她多言,遥遥行过一礼便打算告退。
慕承欢却不甚安分,在处理公务的桌案之上随手翻阅起来。
沈寂微皱眉,声音很淡地开了口。
“郡主,这里是殿下处理公事之地,郡主若是要等殿下,还是移步紫樱阁更方便些。”
“我倒是听说,四哥近日总是去青竹院,”慕承欢恍若未闻,指尖照旧移动在那些公文之上,声音倒是很冷,“本郡主也想瞧瞧青竹院到底有什么耐人寻味的景色,不知你可欢迎?”
沈寂看着她染着蔻丹的指尖轻移,神色沉了些。这些文书最终皆是要移交给陛下的,万一她一个不慎毁了这些文书一二,便是沈寂工作的失职。
“殿下近来事忙,故而常去青竹院寻下官,倒让郡主高看了一眼。郡主若是想去,自然随时去得。”沈寂缓声道。
“废话少说,你带我去便是。”慕承欢下巴轻扬,看向沈寂的目光不善。
她近日来怀王府中,十有八九是见不到段渊人的,一问这些侍卫,他竟次次都在青竹院。
女子的心思最为敏感,虽有些荒唐,可她却打心底里觉着段渊待眼前这个小官似乎分外关切——
从前也没见过他这般忙公务!
沈寂迎着她那如针芒一般的目光,轻点了下头,引着她去了青竹院。
青竹院并不算大,只是修缮得静雅。院如其名,满园皆植下青竹,翠意悠然,静香满庭,倒是十分幽然明净。
慕承欢随她在院中穿过小径,绕了一周这静谧院落,仍是不满意。
手指轻抬指向内室,道:“本郡主想进内室瞧瞧,你不会不同意吧?”
沈寂神色顿了下,想着房内重要的文书都已经移交给前院了,便点了头。
谢泽亦在一旁随着,心中有几分忐忑。
沈寂初来府上不久,也未真正与这高阳郡主打过几次照面,想来如今还是不能了解这高阳郡主的性情。
但他随着殿下这样久,是一路瞧着这高阳郡主的心气的,眼下都能瞧出她对沈寂的为难之意,便知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那青竹院内设施泛陈,无趣得很,郡主又何必去瞧呢,不如下官带郡主去个好玩的地方,殿下前些日子在后院打了个秋千,郡主不如先去试试?”谢泽恭声请道。
“我就要进这院中,怎么?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慕承欢皱眉。
谢泽笑了下:“怎么可能呢?”
“那你拦我做甚?”
眼见拦不住,谢泽叹了口气,默默侧过身来,任她进了内室。
内室之中松木香气清淡,沈寂立在一侧,看着慕承欢审视一般得扫过这内室的每个物件。
她随意翻开几本书,草草掠过几眼便极不耐烦地随意扔在地上,不消片刻便将这内室弄得一片狼籍。
沈寂一直沉默地站在那里,只想着任她这兴致过去,大约也不会再为难人了。
她在这内室之中翻弄了许久,瞧见沈寂没有什么反应,心中也觉得无趣起来,就在打算收手的时候,她却忽然瞧见那旁有一只画轴。
这画轴看着倒像这内室之中唯一值钱的东西。
慕承欢眉心一动,手伸了过去。
眼见她要像糟蹋那些书一般糟蹋这画,沈寂神色微顿,张了张口。
谢泽反应更迅速些,连声道:“郡主,这画碰不得!”
他话音未落,慕承欢已经将那画展开,只瞧见画得倒好。
但她向来是无法无天的性情,眼下遭了拦,眉眼忍不住挂上厉色:“怎么就碰不得了,什么珍贵东西?”
眼下瞧见那画上人的侧脸,发现正是沈寂,她眉头皱了皱,素手微折,很快便将那画作揉在手中,眼见就要撕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