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古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床上了，还没来得及疑惑，就看见坐在书桌前翻看《山海经》的蓝燕礼。

她吓得坐起来，四处环顾确定自己是在家里，反观蓝燕礼，淡定一如往常。

“蓝燕礼？”

药古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只看见对方抬起头来，缓缓的将手中的书合上并放下，然后回了她一个单音节：“嗯？”

“我怎么又回家了？”

“外面还那么热吗？”

“哎？我身上好了。”于是在疑惑刚才两个问题后看见自己身上已经恢复原来的样子，药古已经不感兴趣前两个问题了，倒是看着蓝燕礼，抬了抬下巴，“话说，你怎么在我家？”

平地炸起的雷给了药古一记忽然的答案，她下床走到窗户边去看，看外面瓢泼的大雨砸在地上冒气一个个水泡，看树叶凋零落在水坑像是孤苦无依的扁舟，看这个奇幻的世界在神明的操控下究竟还剩下什么样子。

“你怎么不继续问关于你身上的问题？”

倒是蓝燕礼，在身后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药古转身，好整以暇的靠在窗户边，手里空虚，随便抓起来一只铅笔在手里转啊转的，半天摇了摇头：“其实我也不想好奇了。”

“我知道你们这么做肯定有理由，不是说知道的越多，就会越陷越深吗？”她抬头去看蓝燕礼那依旧显现不出神色的眼睛，“我不想被卷进去，我也不想纠缠你们这几千年又或是几万年的事情。”

有时候老老实实的做个人类不也挺好的吗，她的涯古堂都好几天没开张了，再不开张都没生意了。

总是去纠结这些神啊，怪啊的事情，岂不是怪累的。

蓝燕礼眉心一凝，本来交握在身后的手倏地一紧，但是很快面上又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点了下头，答了声：“好。”

虽然平常蓝燕礼也是这副冷漠的样子，但是今天尤为严重，药古不知道是刚才的哪句话又戳中他不高兴的点，不过就断戳中了又怎样，反正他也从来没说过自己到底喜欢什么，又不喜欢什么。

不知者无罪，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全当她无知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等到她回神再去看蓝燕礼的时候，原本站着人的地方已经只剩下了空气和暖黄色的灯光。

药古下意识的离开窗户边，倾身向前，但是很快又转过身子向窗外看——外面只有变得更加滂沱的大雨和更冷冽的风。

不知道从哪来的诡异的委屈感这下子全部爆发出来，药古攥紧了两个拳头却不知道放在何处，也不知道怎么发泄——最后只能砸在书桌上，振的一旁的手稿纸张乱窜。

“蓝燕礼！”她任着性子大叫了一声。

又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个局明明是你开始的，她也是被拉进来的，可是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就算她说不想再被纠缠，就真的一声不吭就走了吗？

她连一句道歉都换不到。

他蓝燕礼是神，是高高在上，可是在人世间活了这么久，就没有学会一些些的人的社交礼仪吗？

——

蓝燕礼听见那声吼的时候，身子还是震了一下。

虚无的笑了一下，埋进雨里——女魃说的对，他在人间待得太久了，已经快忘了自己是个神，快忘了自己原本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活了几万年了，一把老骨头，从来没见过什么人间秋色，从来没看过什么真情流露，倒是在一个人这个里感受到了什么是伤感，也是挺好笑的。

雨打落在身上的时候，蓝燕礼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很快，他感受不到雨。

花轻不知道什么时候撑着伞站在了面前，暗夜里的她穿着白色的裙子，好像是虚无的在漂浮，脆弱的好像风一吹就会破裂开。

可那把伞，还是殷红的刺眼。

“药古不是旱神，她需要解释，但不需要被牵扯。”花轻开口说道

周遭风雨如晦，可是蓝燕礼的耳朵里只能听得见药古的那声嘶吼，他完全听不见花轻的言语。

直到他自己回过神来，才张口问：“不是让你去界世吗？”

不成想，花轻听见这句话却是往后回避了一刹，她不去看蓝燕礼，反倒往旁边的夜色看去，说道：“本来打算找鱼幼城，可是半路听见你和药古的谈话，于是停下来听了一耳朵。”

“谁知道我们敬爱的夫诸大人被扫地出门这么狼狈，还在瓢泼的大雨下一个人伤感，我这几百年可还是第一回见。”花轻难得说话带着玩笑，却也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往轻松了说，免得蓝燕礼自己纠结郁闷，最后再愈发严重。

得不偿失的事情，她不愿意发生。

蓝燕礼虽没心情跟她拉扯，但是听了这话确实也好了不少，言归正传的问题回到脑子里，他又去看花轻：“你去找鱼幼城做什么？”

“白天在医院打晕了他，过意不去。”

“你也会过意不去？”蓝燕礼眼睛眯起来，他自然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花轻也算是活了几百年的人，平日跟他都一副高傲的作态，现在反倒对一个人类过意不去，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