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系昆之山者，有共工之台，射者不敢北射。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

——《山海经·大荒北经》

进了L1病房，感受到实属正常的微凉后，鱼幼城才头脑清醒的在心里责问自己，为什么这她叫他进来，他就屁颠屁颠的跟了进来？

他心里立马觉得自己的尊严没了一半，于是抬起头想要问花轻要个说法，结果刚抬头就看见一个他自从知道花轻存在后，最难以置信的场面。

花轻给姑苏擦拭手心的样子，仿佛一个温婉贤良的妻子在照顾生病昏迷的丈夫。

鱼幼城揉了揉眼睛确保自己没有看错，他很难将现在这样的花轻与刚才在药古病房里高傲艳丽的她当作同一个人，更不用说拿第一次在异兽录展览会时候的那个样子来比较。

他从未这样仔细的去看过她——虽然他似乎没有机会去仔细的看她。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不了解，他只见过她穿红色和白色两种颜色的衣服，来医院的时候总是会穿白色的衣裙，可脚上又喜欢穿一双精致的红色高跟鞋。

仔细看来，她长得是美的，好看的女生他见得太多，但是花轻的眉间眸中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艳丽，就好像她本来就应该先像一只红玫瑰一样，活的轰轰烈烈，带着烈火般的烧灼，而不似白玫瑰，总是冰清玉洁的绽放，带着不落俗套的高雅。

其实这个时候，花轻的这个样子，真的很像一个人。

鱼幼城在心里这样想。

其实她也不想做一个不灭体的吧，不会因为时间的流失而衰老，不会真正的走到生命尽头从容死去，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不能够以正常人的形态存活在世上。

她也会有她的痛楚吧？

“你看的怎样了？”

“得出什么结论了？”

又是猝不及防，又是被抓个正着。

花轻又已经到了他的面前，微微歪着脑袋用锐利却媚人的眼睛打量着他。

但是鱼幼城这一次没被吓到，因为他打心里觉得花轻应该不算是个坏人吧，至少她都愿意这么长时间的陪着姑苏，至少她愿意为了她犯下的错误付出超出的代价，至少她刚才还擅作主张的帮了他。

“得出什么结论了…”鱼幼城换了一条腿做主要支撑，继续靠在窗台前，他盯着花轻的眸子想要从中间看出些什么，可惜偏偏她的眼睛里干净的像个湖泊，他笑了笑回答道，“我刚才看见你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身材差点意思。”

于是话音刚落的下一秒，鱼幼城就感受到了窒息的滋味，不为别的，因为花轻冰冷的手已经扼住了他命运般的脖颈，此刻他喉咙的寿命正掌握在她的手里，可不敢再有任何的造次。

“你是不是嫌你的命太长了？”

花轻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眸子里闪着咄咄的目光，手上的力道也愈发变得大起来，鱼幼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吊了郎当只想开玩笑的样子，但是死鸭子嘴硬，要他从嘴里认错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没说求饶不行——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姑奶奶……”

姿态摆在这了，这花轻姑奶奶怎么着都不能在病房当着姑苏的面儿动粗是不是。

花轻白了他一眼，收回手，又掏出来手绢来回的擦拭，好像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

鱼幼城抻了抻脖子，看着花轻又往姑苏身边走，于是跟上去问道：“你让我进来，不是有话要跟我说，怎么这会又不说了？”

“谁说我有话要跟你说？”花轻转头看了鱼幼城一眼，好像是鱼幼城自作多情了一般。

但鱼幼城笑笑，又道：“哦，专门跑到病房给我喂了点血，说了那些奇怪的话吸引我的好奇心，现在就想作罢，我说花小姐，你是不是跑我这儿玩欲擒故纵啊？”

——

天气骤变，虽说怪异，但是气象局预测的准确率事实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就如同正常人一样，只不过把这当成冬日到来之前的最后一波热气。

药古也想这样告诉自己，但如果她没有在去到洗手间时，在雾气朦胧的镜子里看到自己脸上的裂痕的话。

好像一个瓷器被晒得爆裂开来，沿着一个小小的缝隙开始不断的加深，不断的延长，药古伸手拢住自己的头发，好让自己看清楚脸上那条从额角开始，辗转蔓延到面颊，再到下巴的裂痕。

没有血肉外翻的触目惊心，没有让药古觉得刺激，但是却让她想要立刻将墙上的镜子砸碎，想要看看镜子的裂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