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古已经知道他非人的事实,那么她现在要接受的是,那梦里的一切是真实的。
梦里的蚩尤又在哪?
他真的会带着千年前的怨恨来到今天吗?
“是蚩尤。”
蓝燕礼说道。
他的眼睛还在看着床上的姑苏,好像万年的相识并没有消减这三十年未曾实现相对的寂寥。
“蚩尤之死你已经知道了,就是你们书本中讲的那样。”
“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在几千年前,蚩尤与黄帝相争并非只是为了部落。”
“还是为了这只密山笛。”
蓝燕礼将手展开,那只密山笛在他手中微微晃动,难掩上面的微光。
“密山多玉,被豪水冲刷,日月灌溉自然孕育吃这样一只笛子。”
“姑苏喜好乐理,游玩时得到这只笛子便欢喜,于是夜里总是能听见石湖传来声响。”
“本以为是姑苏吹响笛子的声音,但是后来才知道,姑苏只要吹响这笛声,方圆百里不计其数的鸟兽便会闻声而来,于是,夜间声响躁动。”
“黄帝知道世上有这样的灵物便想见识,但是中途叫蚩尤知晓,蚩尤本就与黄帝隔阂,借为部落而战的由头要黄帝交出密山笛,控制万兽。”
“他要的不只只是黄帝的部落,他的野心是天下。”
“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很简短的故事,但是药古好像看见了那样的盛况。
从古至今,贪婪之心尽有之,无论神明还是人类。
一只能够唤醒无数灵兽,异兽的笛子,怎么能叫有野心的人不心动。
洪荒时期,万物有灵。
如果得到万物的助力,天下皆是囊中之物,就算神明阻止,那也是一场不费吹灰之力的恶战罢了。
“再后来,姑苏要毁了这笛子。”蓝燕礼说着,手指去抚摸笛身,药古这才看见,那笛子的身上中间位置,有一处裂痕。
“可是,天生地长,日月灌溉的灵物是不会这样容易被毁掉的。一件器物,及时能力再大,终究不会全是好处。”
“就这样,姑苏蛰伏石湖,直到改朝换代,日新月异,古老的文明愈来愈远,神明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不复存亡。”
“他……”药古看向床上的姑苏,问道,“又因何成了现在这样?”
“几百年前,姑苏带着密山笛现世,与一书生交好,书生不忌讳姑苏的身份,也答应帮姑苏保守这个秘密。但是后来,战乱发生,书生决定保家卫国,于是弃笔从戎。”
“偶然知晓这笛子的秘密,便要姑苏交出这密山笛,说要借用神明的帮助,来使国家结束这场战乱,使国焕然一新。”
“这只笛子带来灾难已经太多,姑苏当然不肯。”
“于是书生动怒,在姑苏现出本身之时,将他抓住丢进沸水之中,妄想逼出密山笛,可若只是如此,姑苏不会有毫发损伤,但是上天可能要惩罚姑苏,偏偏在书生妹妹采摘乌梅回来时,叫那乌梅掉进沸水之中两粒。”
“我意识到不对,赶到之时,姑苏已经奄奄一息。”
药古皱眉,她忽的想起来那书中所写:“刺之不入,煮之不死,以乌梅二枚煮之则熟。”
原来是真有其事。
“纵使做错事的是书生,但是姑苏怕我牵连其妹妹,叫我不要对他妹妹动手。”
“也正因此,书生的妹妹知道此事后,惊吓过度变得疯疯癫癫,来年命丧之时,姑苏要我保全她的性命以此做补偿。”
“我与姑苏相识万年,应承了他。”
“我带着书生的妹妹和姑苏回去敖岸山,隐居神熏池,用天地之气给他们二人续命。”
“不知天地变换,直到百年前,我出敖岸山来到世间妄想做人。”
“可管家盗了我的笛子拿去换钱。”
“未果,管家命丧。”
“姑苏没过些时日,也已经命悬一线,我应姑苏的话,将笛子当在涯古堂,希望等事态平息后再重新决定这笛子的去处,可是姑苏一睡不醒,我辗转给他变换身份,各个医院安身,全当有人替我料理。”
“终于等到今天,我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蚩尤的怨恨也能残存今天,一丝灵识与我对抗,并……”蓝燕礼说到此处时,忽然停顿。
他想说,并且对女魃的敌意不减,但是话到嘴边,蓝燕礼又咽了下去,换作,“并另有计划,试图搅乱现在的平静。”
云里雾里,药古要想把这些故事消化完,尚且需要时间。
但是她明白一件事情。
所有的贪婪,怨恨,甚至是无辜悲悯,皆与这笛子有关。
她恍然间想起来,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来医院看姑苏,为什么在异兽录的展览会上,鱼幼城说她在看无启国的画。
想来,应该是心中愧疚,要做些什么来挽救姑苏。
那无启国正是传说中能轮回不死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