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混心头又是一挑,忽地瞥见他鞍侧挂了一口蒙古武士惯用的长刀,心中愈发不是滋味,暗骂:“奶奶个舅子,小爷我几乎命丧山中,你小子携带蒙古马刀,显然不是好东西……”
不动神色,问道:“去哪里?”
“去寻找一个素未谋面的朋友。”
绿豆芽话中有话,满心指望胡混会接言询问,不意胡混对此毫无兴趣,反而让至一侧,冷冷地说:“我要寻找宿处,朋友请便!”
绿豆芽好生失望,回头望望残阳,道:“这一带方圆百里没有人烟,常有狼群出没,在野外露宿十分可怕。”
胡混黑脸一沉,道:“那是我的事,请!”
绿豆芽跃下马来,笑道:“老兄,常言百年修得夫妻緣,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相逢,亦是有缘,何必拒人千里?我也无处安身,做个伴儿如何?”
“糟了!小家伙吃定我了,哼!”黑脸上露出神憎鬼厌的贼笑,道:“我不是个好伴儿,时常会发起昏来,干些没出息的勾当。”
绿豆芽笑道:“小弟不名一文,没有人打我的主意。”
胡混不做声,贼眼忒忒,直朝绿豆芽的骏马身上溜。
绿豆芽亦不等闲,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大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老兄如若属意于此马,小弟甘愿双手奉送。”
胡混黔驴技穷,黑脸微热,暗骂:“见你的大头鬼,你将本毛神当作剪径毛贼啦?”
问道:“你叫什么?”
“你看我像什么?”绿豆芽黠笑。
胡混脱口道:“像根绿豆芽。”话甫出口,追悔莫及,草原上何来豆芽菜?
“呵呵!”绿豆芽抚掌大笑:“你终于露馅啦!”
胡混犹自狡辩道:“我去过河州,吃过豆芽菜……”
“老兄,越抹越黑啦,呵呵……”
绿豆芽机警绝伦,已然断定眼前之人十之八九是那位从未谋面的胡混,小毛神已死之说,必是讹传。
“人们都叫我绿豆芽,其实小弟姓鲁,名笃延。笃者忠也,延者,不忘养育之故乡也。”
胡混心中一动,他早已听出对方谈吐间略带延安府口音,适才这段话,更是地地道道的延安府方言。他的母亲,也是延安府人氏,亲不亲,故乡人,他的心中,油然生出几分亲切感。
“你姓甚名谁,干我何事?”他不动神色,冷冷地说。
绿豆芽挠挠乱发,顿足道:“拉乃合让是我二哥!”
最后一缕残阳的余辉即将褪去,谷中一片清幽。
胡混盯盯绿豆芽,牵了马转身便走。他已是惊弓之鸟,尽管他急切地想知道义兄的消息,但却仍然不敢冒失。
“拉乃合让?哦,听说过,据说很了不起。”
绿豆芽亦步亦趋紧随其后,说道:“二哥说,他有一位义弟,叫胡混。”
“你是说混世毛神?呵呵!他早死了。”
“不!他没死!”绿豆芽在身后大叫:“我和二哥望风扑影,寻他数月。不久前,我二人也风闻他已经被害,但我们在山中只找到了装他的大口袋,没发现尸体。”
“所以,你便武断地说他没死?”胡混回头问道:“你说拉乃合让是你二哥,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绿豆芽道:“说来话长,先找地方过夜。”
有山未必有洞,二人只找到了一个石缝,勉强可以容身。
暮色苍茫,二人抢在天黑之前,捡了不少牛粪、骆驼粪、梭梭枝等等乱七八糟的可燃之物,在石缝前生起篝火,各取干粮进食。绿豆芽一边拌着糌粑,一边对胡混讲述他与拉乃合让、天真结识的经过,讲述在无尘谷的遭遇,以及阿敏被人劫持,拉乃合让前往山南的消息。
刘元达为胡混准备了不少食物,不仅有面饼牛肉,甚至还有一小袋烧酒。
胡混听罢,将酒袋丢进绿豆芽怀中,道:“你说的对,你我萍水相逢,也是有缘,来!喝一口!”
绿豆芽将酒袋丢还给他,负气地道:“你仍然不相信我?”
胡混避而不答,睨视绿豆芽冷嘲热讽道:“三根骨头一根筋,跳着一颗少皮没肉的大脑袋,也敢来江湖上混,哼!不自量力!”
绿豆芽最忌讳人家小瞧自己,闻言登时变了脸色,吼道:“你来得,我为何来不得?”
胡混“嘻”地一笑:“你来做甚?”
“你来做甚?”绿豆芽不答反问。
胡混道:“玩耍。”
绿豆芽道:“我也来玩耍。”
胡混一把夺过酒袋,嘬嘴饮了一口,道:“玩你的大头鬼,你配吗?”
绿豆芽大怒,丢下糌粑碗,站起来大叫:“你配?”
胡混道:“我有本钱,你有什么?”
“什么本钱?”绿豆芽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