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季节,草原上万木萧索,满目凄凉。
蹄声得得,一骑沿着山脚驰来,马上骑士,正是死而复生的混世毛神胡混。休养月余,他的身体已经康复如初,酒袋**将他送出山外,便径自走了。
坐骑是老和尚送的劣马,不甚神骏,日行一二百里勉为其难。
他茫然不知自己的性命是阿巧姑娘所救,对老和尚感激涕零,出山之后,一路向东,打算前往扎西奇寺了解心愿。年关将近,事了之后,他将返回中原与母亲团聚。每年此时,他都要回到母亲身边,待到来年春暖化冻,再重返草原。
他养伤之地,在青海与回疆交界之处,二十八宿在这一带穷搜多日,一无所获,不久前刚刚东返,阴差阳错,未能相遇,只能单人独骑孤身上路,真不巧。
前往扎西奇寺,迢迢数千里,雪儿若在,五七日即可赶到,这匹马儿便不行了,至少要走半个月。
前往扎西奇寺有两条道,一条是北路,出山之后,向北再折向东,这一带人烟较为密集,不必为食宿担忧。
另一条是南路,沿昆仑山角一路向东,途径葛尔穆、察汗乌苏、茶卡,经西海至西宁,尔后过黄河至扎西奇寺。
这条道泰半渺无人烟,而且要逾越千里戈壁,十分凶险。
北路必须横穿草原之王的辖地柴达木,半年来的遭遇,使他对这位爷深怀戒心,因此,他决定铤而走险走南路。
八方豪杰退出山外之后,泰半留在草原上,等待明春的西海盛会。这也是胡混要避开北路的原因。
正行间,前方出现了数十骑,朝葛尔穆方向驰去,另有十余人走出山谷,走向几座蒙古包,其中一人,颇似铁头神瘟刘元达。蒙古包周围,散布了不少人马,或坐或立,高谈阔论,恰好阻住了去路。
客栈在草原上极为罕见,罗津王爷命人结帐延宾。武林朋友都是些喜动不喜静的性子,久居一处,免不了生出事来。不少人仍然不甘心放弃夺宝之念,时时控马入山,搜寻酒袋**与甘巧巧的下落。在群雄心目中,混世毛神已经是地狱冤魂了。
胡混已是惊弓之鸟,乍遇群雄,不觉心中怕怕,踟蹰不前。
刘元达偶一回首,看到了远处的人马,心中一震,大步迎来。胡混心知躲不过,索性跳下马来,拉下毡帽,遮住了半边面孔。
刘元达走到近前,胡混慌忙躲在了马后,刘元达绕过马首,他又躲在了另一边。
刘元达压低嗓音道:“小英雄,别躲,我知道是你。”
胡混听他的语气甚是和善,颤声道:“是……我,你要作甚?”
刘元达道“呵呵!果然是你!你怎么还活着?”
群雄听得笑声,莫不回首张望。混世毛神的名号人人皆知,识其面者却寥寥无几,看到凶神正于一个藏人少年说话,谁也不敢上前自讨苦吃。
“屁话!我不活着,难道真个该死不成?”胡混见他毫无恶意,胆气愈壮,故态复萌,口无遮拦起来:“打阎王殿走了一遭,阎王老子不敢收留我,我只好重返阳世。大英雄,你在这里作甚?”
刘元达道:“你去哪里?”
胡混道:“快过年了,我要回家。”
刘元达四面一扫,低道:“你好大的胆,怎么敢走这条道?快跟我走!”
胡混心头一跳:“怎么啦?”
刘元达道:“我大哥他们就在前边,万一遇上,小命难保,快走,我送你过去 。”
谁是你大哥?我又几时惹上他啦?”
“半年前,你在白石崖用火枪打伤了一个人。”
“哦,妖怪,你大哥是妖怪?”
““放屁!什么妖怪,哎呀!一时说不清,快跟我走!”
胡混喜出望外,心说此人恶名远扬,却对我呵护有加,真是匪夷所思。他爬上马背,任其牵着走向群雄。
胡混心中有鬼,不由自主地伏在马背上,偷眼望去,只见群雄人人侧目,但却无人开口,更无人上前盘问。
走出二里地,胡混坐起身躯,看看身后,抱拳道:“大英雄,谢啦!”
刘元达道:“不必谢,小英雄和大英雄是兄弟,理当相助。”
胡混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大英雄请回。”
“不行不行,我大哥一早便向东走了,兴许正在葛尔穆,万一遇上,他会把你重新送回阎王殿去,我要把你送过葛尔穆才能放心。”
“哎呀!太远了,如何敢当?”
“不远不远,十多里地,抬腿便到。”
“我打伤的真的是妖怪。”
“那不是我大哥,而是我大哥的结拜兄弟百变神瘟田元伯,我大哥最喜欢他,你打伤了他,又废了他的武功,我大哥发誓要杀你。”
“谁是你大哥?”
“便是仙海屠瘟史文业,你不认得。小英雄,你说实话,二宝究竟是不是你得了?”
“你看像我得了吗?”胡混闪烁其辞。
刘元达注视胡混,道:“很多人说你得了,我想,不会是空穴来风。”
胡混道:“那是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跳入黄河也说不清了。”
“你看到了什么?”刘元达审视着他。
“我看到的一切,那天在石林中都对大家说了。”
“可是,贼头陀说是你嫁祸给他。”
“我的确看到他剥光了那位死**的僧袍,踢碎了他的头颅。当时,正如那位邓大侠所言,死**的尸体还在抽动,显然刚刚断气。至于他得没得二宝,我没看到。”胡混半真半假,再次坐实了八指头陀是杀人凶手。
刘元达朝他怪异地笑笑,道:“我们是好朋友,即便是你得了,我也不好意思向你要。过了葛尔穆,便是无人区,你的马不行,到了葛尔穆,我为你另找一匹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