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灯一点点熄灭了。

……

次日一早，牛大力醒来，众人都围在床边。

牛大力趴了一个晚上，浑身不舒服。他想翻身，却不能翻，只能勉强侧身躺下。

“牛叔，你那天去依云镇卖山货，怎么跑到国军的队伍里当兵去了？”卢起一边检查牛大力的伤口一边问道。

牛大力忍着疼痛，仍面带微笑说：“活了大半辈子，成天跟枪打交道却不是兵。这次是阴差阳错，一不留神就穿上国军的军服。”

“牛叔是被抓了壮丁吧？”铁虎问道。

“嗯，是啊。”牛大力挪了挪身子。牛顺儿将枕头抵在他的后背。

“国军刚抓了人就派上战场，也不训练一下？”卢起问道。

“训个屁，我们这些大头兵就是送死的，谁会在乎我们的。”牛大力说，

“那天，我在市场上卖了山货，刚准备回家，街上就涌来一群士兵。

为首的骑着马，他们将市场上人统统包围。放走女人、老人和小孩，剩下的一律带到军营。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都补充到队伍中去。”

“牛叔都这把年纪，还被抓，不算老人吗？”凤娟在一旁插了一句。

“老，还有比我更老的呢？”牛大力说，“有位老人被抓去当了伙夫。还有一个老头，当了马夫。因为我是猎户出身，所以让我当什么侦察兵。”

“你怎么不想办法逃跑？国军的军营看得很紧吗？有没有机会跑掉呢？”卢起问道。

“哪个壮丁不想跑？可是跑得了吗？跑不了被抓回来直接枪毙。”牛大力说，“本来我是有机会逃跑了，可惜又是阴差阳错，结果被派上了战场。”

凤娟端了碗水递给牛大力。牛大力喝了几口，接着说：“我被分配到侦察连后，遇到了石小树，你们没想到吧？”

苏遇一听石小树，眼睛开始放光，耳朵也竖了起来。他问：“小树也加入国军了？”

牛大力说：“小树这娃娃真好，他去投靠大哥石大柱。大哥怕他四处乱跑，就把他安排到侦察连，想靠军营来管教他。侦察连也是归石大柱管的，他是营长嘛。”

“小树怎么这么糊涂，竟然投了国军。”铁虎说。

牛大力接着说：“小树是机灵鬼，他一点都不糊涂。我在侦察连跟小树在一起，小树答应帮我逃走。

因为他是石大柱的弟弟，连队的官长对他很客气，没把他当士兵看待，只是让他体验一下当兵的滋味罢了。

前天晚上，小树跟我约好，计划昨天早上天一亮我就装病，他向长官请假，带着我去找大夫。我们一起逃出依云镇。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昨天天还没亮，我们就集合出发，而小树在前天晚上被他大哥叫回营部了。所以，我们的计划没有搞成。”

“小树是临时变卦，还是有其他原因？”苏遇问。

“应该是其他什么原因。小树讲义气，不会随便骗人的。而且他跟他哥不是一路人。虽然被编在国军侦察连，可是他天天想着怎么跑掉。”

“牛叔，如果你自己装病，能不能去找大夫，能不能趁机逃跑呢？”铁虎问。

“这种把戏想都别想。”牛大力说，“国军那些长官对付逃兵可有一套。就像赶车的老把式，马的尾巴一翘，他就知道马屙什么屎。士兵想要骗长官，门都没有。”

“进攻天台山游击队，国军那边是谁在指挥？为什么知道从后山的悬崖爬上去？”子城很关心这些军事方面的事。

“是石大柱，这家伙够狡猾的。他知道我是猎户，所以让我带着人爬悬崖。这才有了跟顾团长遭遇的机会。”牛大力说，“我们能今天，还要托石大柱的福，如果没有这样的安排，我可能就当炮灰了。”

“是谁开枪打了你？”一直默不做声的牛顺儿突然冒了一句。

“当然是国军的长官！”牛大力说。

牛顺儿点了点头，像是要记住这句话。与此同时，他手中的一枝箭被折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