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个时候严词拒绝了他,此后,木叶竟连着三日未与她说话,只每天在背人处暗自抹泪。
素禾修炼的时候,木叶并不会打扰到她,可每当她想起香囊里静静躺着的小团结,就能想到桑枝那时站在大都城外,拦路托付她的模样,只要一想到这些,素禾就觉得心里有愧。
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木叶又偷偷摸眼泪的时候,素禾将他叫到了身前。
“木叶,你是男子,没有巫术血脉,强行修习巫术只会折寿减命,所以巫术,我不会教你,但——”素禾叹了口气,方在木叶期待的目光中继续说,“巫术我不能教你,却可以教你体术。学好体术,不仅可益寿延年,一般人也很难再欺辱你了。”
木叶眼里的光暗下去了一半,复又亮起来,跪伏于地,向素禾行礼:“老师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素禾却摆摆手,不肯受这一礼:“我们不是师徒,你只是我的故友之弟,我不过是尽我所能在照看罢了。”没人会愿意收配子们当徒子,除非他的“老师”也是名配子。
“那我以后该如何称呼您?”木叶抬起头来,看上去现在就想让素禾教他“体术”。
“我是有绵的小阿语。”素禾声音果断,在木叶听来却很是疏离。
她是有绵部小阿语,而他却是,败亡部族的遗孤,也是“战俘”。他知道的,素禾能救他、能这般对他,都是因为当初他阿长送她的小团结,他知道他没有资格要求更多。
“大人,我们——”身份什么的,称呼什么的,对现在的木叶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要尽快跟素禾学会她愿意教给他的。
木叶正要引素禾到军帐外给他授课,军帐外却突然来了人。
那是个负责传令的男暗卫,他说堇禾阿语因为划分盾贝土地的问题,要在盾贝大都多留一段时间,为防都邑及后方守备空虚,责令素禾小阿语即刻动身,沿途回防至都邑。
接了手令的素禾有些困惑:“阿长,让我走?”
她就不怕她这一去就在路上跑了吗?只要离了这军营,那可就是天高地远,再没人能困住她了。
那男暗卫却说:“阿语说,让您离开前去见她一面。”
再问其它的,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为解心中困惑,素禾只得选择与他一同去了主帐。
堇禾给她的命令是即刻动身,她若是要与她见面,便只有命令传达下来的这时,所以,素禾觉得,主帐中应是有人的。
可等她掀开帘子走进去,才发现,帐篷里只有侍弄着茶具的得夭,她的阿长堇禾却不在。
茶水碗上冒着热气,卷边的茶叶也尚未展开,看来堇禾这是刚急匆匆地离开了。
“我阿长呢?”素禾看向得夭,就像在看一个碍眼的石桩。
得夭却全不理会素禾的眼色,他礼节性地请素禾喝茶,将茶碗递了过来。他白皙的手指因为养尊处优的生活变得越发白皙,上面隐约可见一些陈年旧伤,但若非是这么近的距离,一般人是根本看不见的。
“主上她,被新任大阿语叫了去,说是有要事相商。”得夭说,“小阿语不若,边品茶,边等主上。”
素禾只暼了一眼清澈澄亮的茶水,并不打算接下:“你怎么在这儿?”
这个问题似乎触及到了得夭的伤心处,他眼角的弧度微微下降,像是要哭:“主上她带了登流兄前去,命小的在这里烹茶洒扫以待。”
“收回去吧。”素禾向后靠到椅背上,依旧不接他的茶。
看起来,自从上次登流帮助堇禾,上演了一场苦肉计后,登流在堇禾这里便很是受宠。而在得夭嘴里,这似乎又是一场争宠大戏,她只是随口一问,可不想掺合进去。
看到得夭闭上嘴,讪讪地坐回去,素禾心中感慨,男子多了,就是麻烦。
不过,素禾未想到,得夭惊讶的样子,似乎也没想到。堇禾这一去,竟两个时辰都未归。
烹茶的水熬干了三遍,得夭又叫小侍送了几次清水进来,也未见堇禾回返。
已经是夕食时间,素禾看了看外间的天色,她若是再不走,恐怕今日就走不上了。她可不想摸着黑在荒山野岭里赶路,她倒是不要紧,只是这一去还要带着木叶,她总要顾及一二。
“算了,想来我阿长也没什么要紧事。”素禾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若是我阿长回来,你就告诉她,我来过了,可惜她没在。”
“谨遵大人令。”得夭说着,又在壶里第四次加满了水和新的茶叶。
见状,素禾也不多留。她去管发夕食的官员要了几份干粮,又用堇禾给她的手令调走了一辆马车,再将木叶往车上一塞,就走上了回程的路。
回程的路冷清了许多,素禾也没心情去数天上的星星,只偶尔教教木叶“体术”来调剂一下心情。